“你別來啦,我這就回家。”說了地址她趕緊補了一句,可是卻還是隻聽到了忙音。這家夥,做事情總是這麼心急火燎的。
半個小時後,一輛銀白色哈雷機車在別墅區內狂竄而過,最後隻聽“吱啦”一聲長長的摩擦聲,終於平靜下來。
楊小昂穿著黑色的皮衣皮褲讓他精幹的肌肉顯露無疑,剪了短短的寸頭,黝黑的臉部肌肉繃的緊緊的。說實話,他真的很酷。
他扭頭看見尹初夏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牛仔,提著一隻淡色的小包站在一棟別墅大門外朝他招手,笑容燦爛。氣哼哼的下了車,走到她身邊劈頭蓋臉又是一頓數落,她也笑嘻嘻的應承著,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對他橫眉怒目。
他覺得不對勁了。
“你不會真的嫁給了那個安浩南了吧?!你傻呀!你不知道他現在有多變態嗎?那個時候他差一點就讓你死在監獄裏了,你個傻瓜,你是不是腦子撞壞了呀,你以前不是挺機靈嗎,這點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呢!”楊小昂就差戳著她的鼻子罵了。
“回家再說行嗎?你這樣指著我,多丟人呐!”拍開她麵前的手,她徑自斜坐在了摩托車後座上,戴上了頭盔。“我現在得留著耳朵讓我爸媽好好數落,你的就延後吧。”
“你……氣死我了。”楊小昂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後沒有辦法隻得恨恨的一跺腳,一踩油門,車子哧溜一下便躥了出去。
包裏的手機又不停的震動著,她也懶得管了。全身都痛,她趴在楊小昂的背上開始想要怎麼樣來解釋她突然成為有夫之婦的事情,她仿佛可以看見父母悲傷痛哭的模樣了,真的頭疼。
自從從醫院回來,她就被大家保護了起來,不讓她跟安浩南見麵,也不讓她有多餘的時間回憶,甚至連電話號碼都給她換了。可是,這樣又怎麼可能阻止得了他呢!他認定了她就是凶手,他認定了的事,誰也扭轉不了。
知道會這樣,於是她連掙紮的機會也沒有為自己爭取。
車子緩緩停在了尹初夏的家門外,楊小昂幫她摘下頭盔,擔心的看著她略顯憔悴的臉色。
尹初夏衝他笑了一下,理了理額前的亂發,順便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臉色顯得紅潤一點。
聽見引擎聲音尹媽媽咚咚的從樓下跑下來,一看見女兒便哭了,一雙眼睛早已經紅腫得不象話,抓住她的肩膀哽咽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哎喲,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她笑,用手指想要抹掉媽媽臉上的淚水,但自己卻忍不住也流下淚來。“你就別在這裏招我了,知道我淚點低,動不動就哭的。”
她開始向媽媽撒嬌,打算蒙混一陣,可是顯然這如意算盤是打錯了,尹家媽媽哪裏會就這麼依著她打馬虎眼。
“我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傻的女兒啊,你這是存心要讓媽媽心疼死嗎!你難道忘記了……是那個姓安的把你送進了監獄,差點……把你害死在監牢裏麵。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竟然還瞞著我們跟他結了婚。要不是昨天小佩開電視看見,你還打算瞞我們到什麼時候?!”
尹媽媽哽咽著,雖然語氣裏盡是埋怨,但她又怎麼真的舍得讓女兒受苦,隻希望弄清楚來龍去脈,一起想想解決辦法。
“是啊,小夏啊……什麼事說出來才能解決問題……你為什麼要嫁?是那個安浩南逼你的?!”尹爸爸也在身後,試圖想要從女兒的嘴裏知道點什麼,雖然不像媽媽那樣用眼淚表達擔心,他的愛從來都是內斂的。他雖然不是初夏的親生父親,可是,他卻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爸、媽,我愛他。”不想解釋得那麼複雜,她隻想用最簡單的方法說明問題。
無疑,這句話,最好的解釋了她這兩天的所作所為。
尹家父母除了無奈,最多的還是心疼自己的女兒。
“傻閨女!”摟著她,尹媽媽隻能說出這麼一句,勸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她自己的女兒她自己最清楚,一旦認定的人決定的事,就是有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幾個人上了樓,父母兩個在廚房裏忙活著想為女兒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尹初夏也由著他們去了。
楊小昂拉著她走到陽台上,目光炯炯的盯著她看就是不說話。
“小佩晚上不回來吃飯嗎?”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她盡量沒話找話。
“我讓她去把姚星宇拖住,那女人要是知道你就這麼跟那個姓安的結了婚,還不立馬殺過來擰斷你的腦袋。”楊小昂做出凶狠的模樣,有些滑稽。
尹初夏笑著,配合他裝作害怕的樣子。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楊小昂支吾著還是問出了口。“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
“不是說了嗎!我愛他,就想跟他結婚。”她皺眉,轉過身不看他。
“傻瓜!你撒謊的時候能不能改改你皺眉毛的習慣。”他歎氣,跟她並排站著看外麵的點點星光。
尹初夏賭氣似的偏過頭去不看他,靜靜的,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突然,楊小昂抬手摸了摸她右邊的頭發,她反射性的瑟縮了一下躲開了他的手。那地方有一個明顯的傷疤,雖然已經完全結痂但那鈍鈍的疼痛仍然讓尹初夏心有餘悸。
那是個觸碰不得的傷口。
楊小昂收回手,將她掰正麵對著自己。“老老實實告訴我,他曾經這樣對你,你還是愛他?”
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嚴肅,一張黝黑的酷臉完全不允許她再靠小聰明蒙混過去。她頭一次感覺,曾經的那個隻會打架、鬧事的壞小子似乎也在不知不覺當中成熟了很多。至於那塊疤痕,那段過去,就像安浩南惡意加諸在她身上的夢魘,她想忘卻怎麼也忘不掉。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跟他之間有太多的誤會,那些誤會讓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小昂,我想試試。試試我還能不能再挽回我們的愛情,畢竟,我們曾經那麼相愛過,不能因為他失去了記憶就讓我也將那一切都抹煞了吧!”
“那你想要從他那裏找到什麼?你知道,他現在已經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楊小昂不得不殘忍的提醒她現實的情況。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試試。”她轉過臉來笑得堅韌。
還能再說什麼?
楊小昂腦子裏轉了千百種的勸告都在她的笑容裏消失殆盡,隻得無奈的歎氣。不想讓她太難過,他隻得將眼底的擔憂都盡數收了回去,用手拍拍她的臉,露出一口白牙。
“那好吧,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我隨叫隨到……我得給你當個稱職的騎士。”
“恩……謝謝你,我的黑騎士。”
可天總是不隨人願,身後還是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仿佛就是一場夢,噩夢。
蘇青毫無預警的就從樓梯上滾下來,也許是腦袋撞到了欄杆,她立刻便暈死了過去。兩腿間是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緩緩流著,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離蘇青不遠的小房間外,小浩睿緊緊扒著門框,咬著嘴唇一臉驚恐的看著麵前一動也不動的人。他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這過於驚悚的畫麵一定嚇壞了他。
是傍晚,傭人王姨聽到響動從廚房出來,看到血淋淋的一幕嚇得抱住頭大聲尖叫著跑了出去,在花園裏找到了安浩南。他正在給新買的盆景澆水,今天是周末,他換下了平時束縛的西裝,隻穿著十分居家的t恤短褲,人字拖鞋一副居家男人的打扮。
“少爺,不得了了,尹小姐把青小姐從樓上推了下來。”
聽見王姨尖銳的喊聲,他匆忙跑進客廳看見的就是觸目驚心的血跡和躺在地上一臉慘白的蘇青,心裏頓時便擰緊了。想也沒想一把抱起她便往外麵衝去。
“老張!快去開車。”他滿眼狂亂,臉上的肌肉繃的緊緊的,從沒有看過他這麼慌張的朝緊隨其後的司機大聲吼著,腳步也隨著加快。
“安浩南……”尹初夏站在樓梯口喊他,聲音幹澀的讓人發怵,她自己聽了都覺得難受。她有些恍惚了,自己隻是來送個檔,為什麼竟成了這種狀況?
一瞬間,安浩南像是聽見了她的喊聲,回頭冰冷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複雜卻分明的帶著一絲厭惡。“你這個討厭的女人!”
隻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句惡毒的話,他便扭開了頭徑直抱著蘇青走了。
聽見門外車子巨大的引擎聲漸漸消失,尹初夏都沒有再動過。她的手指緊緊的摳著木質的欄杆,指節泛著無助的蒼白,她摳得很用力,也許是無意識的,但欄杆上卻清楚的留下了她指甲的痕跡,深深的,委屈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姨領著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走了進來,看到她便上前例行盤問。可她像是失去了聽力,隻能看著他們的嘴唇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警察皺眉,對於她的不配合顯得很是惱火。像這種假裝無辜的殺人犯他們見得多了,越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做出的事情就會越可怕。人心複雜,他們覺得這個女子也就是偽裝的太好。
瘦高一點的警察終於不耐煩,推攘著讓她回警察局接受調查,另一個警察已經走到她的身邊,將一副冷冰冰的手銬拷在了她的手腕上。她被兩人反手揪住,踉蹌著下了樓。
王姨領著小浩睿與隔壁鄰居的大媽湊在一起議論紛紛,對於這件事,她認定了尹初夏就是凶手。她開始從平時的細瑣開始推測,儼然一副偵探的模樣。自從她跟少爺來往關係變得有些曖昧以後,安家就發生了好多倒黴事。這個姓尹的女人心腸歹毒,進安家一定是沒有安過什麼好心眼。
尹初夏就這樣被人從身後戳著脊梁骨,然後推上了警車,夾在兩個警察中間坐著。位置很窄,卻要三個人擠,尹初夏覺得難受便朝外麵縮了縮身體,身後的警察卻一把將她抓了回來,箍得更緊。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坐警車,沒想到竟是以這種身份、這種情形,她現在是什麼心情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了,心裏悶悶的堵得慌。
隨後,她被關進了監獄,跟她一起的還有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年齡不大但是眼神卻很滄桑。她被粗魯的推了進去差點摔倒,對於犯人那些警察一向如此對待。
那女子隻是盤腿坐著直笑,看著她狼狽的模樣轉頭問外麵的警察,“她犯了什麼事兒?”
“和你一樣,殺人犯。”遠遠的聽見回答,接著便是鐵門轟隆關起的聲音。
“喲……你這模樣也殺人?”女子陰陰的笑著,開始上下打量她。
穿著亞麻的休閑套裝,很高,頭發整齊的綁成高高的馬尾,一雙眼睛亮亮的給人一種特別幹淨的感覺,衣服皺巴巴的,估計受了不少苦了。她此時的神情有些木然,走到牆角坐下來低著頭一直不說話。
女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冷笑著開口。“喂。你殺誰了?情人還是情敵?”
見她不搭理她,女子擰了擰眉走過去坐到她身邊說,“還發蒙呢?我砸死我家那男人之後跟你一樣,不過我比你好點兒,一會兒我就清醒了,才不像你這樣傻愣愣的。”
也難怪女子絮叨,這個低矮的小監獄裏,她一個人已經待了十幾天了,就這麼關著,不放也不審。好容易來了個正常點的同伴,可卻半天說不上一句話。
她靠過去偏頭看她。
監獄走廊裏的燈很暗,是那種黃色的老式燈泡,照得牆壁都舊舊的,偶爾還從隔壁監獄裏傳出說話的聲音。
低著頭的尹初夏整齊的發有幾絲散了出來,她睫毛很長,在臉頰上倒映著淺淺的剪影,鼻梁也很高,鼻尖微微發紅。像是不習慣被注視,她微微的皺眉將腿蜷縮起來抱在懷裏。
這樣害羞幹淨的女子,也會殺人嗎?
“你真的……殺了人了嗎?”女子懷疑的撞了下她的肩,仔細的看她的表情。
終於,看見她抬起眼來看她,眼睛裏有些無奈也有些茫然。她搖搖頭,很久才冒出一句:“我沒有。”
“沒殺人?那這些警察把你關這兒幹什麼?”女子納悶的問,得不到答案她便開始自說自話了。
“這些個臭警察,一定是為了圖省事才把你送這兒來的,他們哪裏會在乎你的死活哦。我告訴你啊!這間監獄除了我還關著一個女人,是個男人婆。聽說她把她丈夫的相好活活勒死後,藏在家裏的衣櫃裏,直到她的小兒子聞著臭了才發現。”
女子皺起了鼻子做出惡心的表情,拿手在前麵扇了扇。“太惡心了。法官已經宣布她一個禮拜後槍決,這幾天她一直吵著上訴。我看呐,她這種母夜叉槍斃了才好。我剛來的時候沒少被她打,每天鼻青臉腫的警察問都不問,八成是被那個母夜叉嚇唬住了,要死的人,那混勁是夠可怕的。哎……你可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