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林教頭刺配滄州道 魯智深大鬧野豬林(1 / 3)

話說當時太尉喝叫左右,排列軍校拿下林衝要斬。

林衝大叫冤屈。

太尉道:"你來節堂有何事務?見今手裏拿著利刃,如何不是來殺下官?"

林衝告道:"太尉不喚,怎敢入來?見有兩個承局望堂裏去了,故賺林衝到此。"

太尉喝道:"胡說!我府中那有承局?這廝不服斷遣!"

喝叫左右,"解去開封府,吩咐騰府尹好生推問,勘理明白處決!就把這刀封了去!"

左右領了鈞旨,籃押林衝投開封府來。

恰懊府尹坐衙未退。

高太尉幹人把林衝押到府前,跪在階下。

府幹將太尉言語對滕府尹說了,將上太尉封的那把刀放在林衝麵前。

府尹道:"林衝,你是個禁軍教頭,如何不知法度,手執利刃,故入節堂?這是該死的罪犯!"

林衝告道:"恩相明鏡,念林衝負屈銜冤!小人雖是鹵的軍漢,頗識些法度,如何敢擅入節堂。為是前月二十八日,林衝與妻到嶽廟還香願,正迎見高太尉的小衙內把妻子調戲,被小人喝散了。次後,又使陸虞候賺小人吃酒,卻使富安來騙林衝妻子到陸虞候家樓上調戲,亦被小人趕去。是把陸虞候家打了一場。兩次雖不成奸,皆有人證。次日,林衝自買這口刀,今日太尉差兩個承局來家呼喚林衝,叫將刀來府裏比看;因此,林衝同二人到節堂下。兩個承局進堂裏去了,不想太尉從外麵進來,設計陷林衝,望恩相做主!"

府尹聽了林衝口詞,且叫與了回文,一麵取刑具枷扭來上了,推入牢裏監下。林衝家裏自來送飯,一麵使錢。

林衝的丈人張教頭亦來買上告下,使用財帛。

正值有個當案孔目,姓孫,名定,為人最耿直,十分好看,隻要周全人,因此,人都喚做喚做孫佛兒。

他明知道這件事,轉轉宛宛,在府上說知就裏,稟道:"此事因是屈了林衝,隻可周全他"府尹道:"他做下這般罪,高太尉批仰定罪,定要問他手執利刃,故入節堂,殺害本官,怎周全得他?"

孫定道:"這南衙開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

府尹道:"胡說!"

孫定道:"誰不知高太尉當權倚勢豪強。更兼他府裏無般不做,但有人小小觸犯,便發來開封府,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卻不是他家官府!"府尹道:"據你說時,林衝事怎的方便他,施行斷遣?"

孫定道:"看林衝口詞,是個無罪的人。隻是沒拿那兩個承局處。如今著他招認做不合腰懸利刃,誤入節堂,脊杖二十,刺配遠惡軍州。"

膝府尹也知道這件事了,自去高太尉麵前再三稟說林衝口詞。

高俅情知理短,又礙府尹,隻得準了。

就此日,府尹回來升廳,叫林衝,除了長枷,斷了二十脊杖,喚個文筆匠刺了麵頰,量地方遠近,該配滄州牢城;當廳打一麵七斤半團頭鐵葉護身枷釘了,貼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兩個防送公人監押前去。

兩公人是董超,薛霸。

二人領了公文,押送林衝出開封府來。

隻見眾鄰舍並林衝的丈人張教頭都在府前接著,同林衝兩個公人,到州橋下酒店裏坐定。

林衝道:"多得孫孔目維持,這棒不毒,因此走動得。"

張教頭叫酒保安排按酒子管待兩個公人。

酒至數杯,隻見張教頭將出銀兩齎發他兩個防送工人已了。

林衝執手對丈人說道:"泰山在上,年災月厄,撞了高衙,內吃了一屈官司;今日有句話說,上稟泰山∶自蒙泰山錯受,將令愛嫁事小人,已經三載,不曾有半些兒差池;雖不曾生半個兒女,未曾紅麵赤,半點相爭。今小人遭這場搬事,配去滄州,生死存亡未保。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穩,誠恐高衙內威逼這頭親事;況兼青春年少,休為林衝誤了前程。卻是林衝自行主張,非他人逼迫。小人今日就高鄰在此,明白立紙休書,任從改嫁。並無爭執。如此,林衝去得心穩,免得高衙內陷害。張教頭道:"賢婿,什麼言語!你是天年不齊,糟了橫事,又不是你作將出來的。今日權且去滄州躲災避難,早晚天可憐見,放你回來時,依舊夫妻完聚。老漢家中也頗有些過活,便取了我女家去,並錦兒,不揀怎的,三年五載養贍得他。又不叫他出入,高衙內便要見也不能彀。休要憂心,在老漢身上。你在滄州牢城,我自頻頻寄書並衣服與你。休得要胡思亂想。隻顧放心去。"

林衝道:"感謝泰山厚意。隻是林衝放心不下。枉自兩相耽誤。泰山可憐見林衝,依允人,便死也瞑目!"

張教頭那裏肯應承。

眾鄰舍亦說行不得。

林衝道:"若不依允小人之時,林衝便掙紮得回來,誓不與娘子相聚!"

張教頭道:"既然恁地時,權且繇你寫下,我隻不把女兒嫁人便了。"

當時叫酒保尋個寫文書的人來,買了一張紙來。

那人寫,林衝說道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為因身犯重罪,斷配滄州,去後存亡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