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3)

普克離開米朵家便直接趕往局裏。他的全部意念都集中到緊張的案情中,使他忽略了米朵身上的不平常反應。普克不知道,在這一夜間,米朵對自己的記憶進行了何等艱苦的發掘,當她發現自己深藏意識多年的秘密時,她的情感經曆了何等激烈的痛苦、掙紮和思索。普克沒有看出,一夜之間,米朵從她一直躲藏在童年時期的軀殼裏,如同一隻經過蛻變的蠶蛾,咬破記憶的厚繭,艱難卻奮力地脫身而出。

車騎到半路,普克的尋呼機便響了。普克找地方停車看了看尋呼內容,是一位姓趙的女士,留言說關於江蘭蘭的事有一點小情況,請普克回電或直接到學校找。

普克馬上想起與江蘭蘭同事的趙老師,那是位沉著穩重、思路清晰的女人,與她的談話讓普克覺得輕鬆,配合默契。現在她打尋呼來,以她的個性,說不定是有什麼比較重要的線索。

路邊一時找不到公用電話。看看離局裏隻有幾分鍾的車程,普克還是先到局裏,給趙老師的辦公室回了電話。

趙老師說:“你好,我是江蘭蘭的同事趙老師,我們上次談過話的。”

普克笑著說:“趙老師,你完全不用提醒我你是誰,你在我腦子裏的印象非常深刻,不會忘記的。”

趙老師也笑了,說:“看來我是低估了你的記憶力了。”

普克笑著說:“不,趙老師是低估了自己的影響力了。”

趙老師笑著說:“沒想到和警察打交道會這麼愉快。好,言歸正傳吧。昨天有個人打電話到學校找江蘭蘭,詳細經過是這樣的……”

昨天下午,趙老師在辦公室接到一個男人的電話,說要找江蘭蘭。

趙老師感到有點奇怪。江蘭蘭出事後,報上登過一條小消息,雖然沒寫出受害者的具體單位和全名,但學校範圍內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幾乎連每個學生都知道了這件事。趙老師的感覺裏,認識江蘭蘭的人可能也應該差不多都會知道。而現在有個男人打電話找江蘭蘭,而且從電話分機的線路效果聽來,聲音很清晰,應是市內電話。在本市認識江蘭蘭,卻又不知道她的死訊,趙老師馬上有點警覺。

“請問,可以問問你是哪位嗎?”趙老師先沒有直接回答江蘭蘭在或不在的問題。

“噢,我是她同學,你告訴她我姓張,她就知道了。”對方倒算得上爽快。

“對不起,冒昧地問一句,你跟江老師熟嗎?”趙老師平時絕不是個多事的人,而這次她覺得事關重大,所以便追問了一句屬於別人隱私的問題。

對方有點不高興了,說:“江蘭蘭到底在還是不在,我和她熟不熟好像跟你沒多大關係吧。”

趙老師趕緊誠懇地解釋:“實在對不起,因為情況有點特殊,所以才這麼唐突,不過我沒有絲毫惡意,請你原諒。”

對方沉默了一下,說:“我們來往不多,隻是前段時間碰到,她托我辦了件事,我現在問問情況。怎麼,有什麼事兒麼?”

趙老師頓了一下,說:“你真的不知道麼?”

“知道什麼?”

“江老師,她——上個月死了。”

“死了?!不可能,九月底我見到她還好好的,跟我說想調工作,問我在教育局有沒有熟人。那麼年輕,怎麼可能突然死了?難道出車禍了?”

“這樣吧,”趙老師聽到教育局幾個字時,變得更加敏感,因為普克向她了解江蘭蘭情況時,似乎有點注意到這個細節。“江蘭蘭的情況實在有點特殊,我一下子不容易向你解釋清楚,你能不能留個電話給我,明天我再和你聯係。”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是在猶豫還是在懷疑,最後還是留了一個電話號碼給趙老師,便掛了電話。趙老師緊接著有課,沒有時間給普克打電話,便在今天一上班給普克打了尋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