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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陳誌宇眼裏,代表著貪婪、虛榮、無情無義、寡廉鮮恥、自以為是以及對男人無窮無盡的攫取。陳誌宇厭惡女人,然而陳誌宇又了解透了女人,他一看到女人注視他的目光,一和女人談幾句話,便會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哪種類型,她心中的欲望和需要,她的長處和弱點。

自葉梅之後,陳誌宇學會越來越輕鬆地滿足各式各樣女人的要求。陳誌宇深知自己的英俊、聰明,但他絕不滿足於此。他不斷學習,大量閱讀,使自己越來越富有男性的魅力,談吐得體,風度翩翩。陳誌宇充分展開手段,八麵玲瓏,在官場上一路風順,他漸漸擁有了社會地位。陳誌宇在安全第一的前提下,充分利用製度上的漏洞,把握他人性格上的弱點,不動聲色地弄到大量金錢,他變得越來越富有。這樣一個陳誌宇,隻要他想控製住某個女人,幾乎是無往而不利。

陳誌宇知道,隻要一個女人有貪欲,自己便有了勝算,無論這個女人的貪欲是在哪一方麵——金錢,權勢,性,以及所謂的情感。所有這些,陳誌宇都可以用明示或暗示的方法讓女人知道,他陳誌宇可以讓她們得到滿足。

陳誌宇在和女人打交道時,一麵做著近乎完美的適合劇情需要的表演,一麵在心裏不可抑製地發出冷笑。陳誌宇越是厭惡女人,越是想捉摸女人,找出她們本質上的相同及表麵上的不同。有時候,一個女人從被陳誌宇的金錢或地位所吸引開始,很快又被陳誌宇的風度所打動,又更快地認為自己出自真心地對陳誌宇產生了愛情。陳誌宇清清楚楚地觀察著女人的變化過程,不斷地查找自己的不足和漏洞,皆盡所能地完善自己的計劃和步驟,將高速度、高效率地控製女人作為自己每一次新的目標。

這種要求使得陳誌宇象一名叢林中富有經驗的職業獵手,不僅是為了生存而狩獵,而更是將狩獵作為一項永無止境的事業,不斷地確定目標,不斷地圍追捕獲,再不斷地尋覓下一個目標……

陳誌宇殺了那麼多女人,多得連他自己都快記不清數字了。有時單位裏開會,陳誌宇坐在主席台上,當他不發言的時候,他就擺出一幅認真聽取別人發言的姿態,表情肅穆,眼睛專注地盯著會場上方的某一點,時而還在別人的發言聲中輕輕點頭。而心裏卻在默默回憶著他所殺女人的數目。這個數目常常會混亂,因為有時他按照時間的發展順序來數,有時按照地點的變換來數,常常當他數著數著,忽然又想起在什麼時間或什麼地點還遺露了某一個女人,於是計數又從頭開始。對陳誌宇來說,這種計數如同遊戲一樣有趣,幫他打發了無數令人感覺乏味的時光。

大部分女人的名字陳誌宇都記不得了,有的女人他根本就不知道名字。陳誌宇和女人發生性關係,絕不會超過三次,大多數隻有一兩次,然後她們就在陳誌宇的手下香消玉殞。陳誌宇總是讓女人們死得很痛快、很幹脆,大部分甚至根本感覺不到痛苦,就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

陳誌宇殺人從來不用利器,不讓女人出血。因為陳誌宇厭惡看到鮮血,厭惡聞到血腥。在陳誌宇的記憶裏,血腥是真實世界的殘酷標誌。當陳誌宇在自己的虛擬法庭進行審判時,這個真實世界的殘酷標誌會不容置疑地跳出來提醒陳誌宇,他的審判隻能存在於他的內心,而不能被現實社會所真正接納。這種提醒會令陳誌宇感到沮喪,降低他從審判中獲得的快感和成就感。

另一方麵,鮮血容易留下痕跡和線索,陳誌宇一向謹慎小心,就像獵手在追捕獵物時,不會忘記“螳螂捕蟑,黃雀在後”的教訓,而是時刻保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狀態,永不放鬆對自身周圍危險的警惕一樣。

因而陳誌宇不用利器,不見血腥,從容地消除現場的所有痕跡,不給他所對抗的代表國家機器的執法機關留下任何的線索。從殺第一個女人開始,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陳誌宇沒有失過一次手,沒有一次真正被別人懷疑,在不斷的實踐中,陳誌宇變得越來越有經驗,越來越得心應手,心裏也越來越享受到勝利者的滋味。直到……

直到那個叫普克的刑警出現之前,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陳誌宇。

那個看上去年輕、白淨斯文、含蓄而敏銳的普克,第一次就讓陳誌宇產生了好感。陳誌宇對男人一向寬容,對於有才華有頭腦的男人更是惺惺相惜。如果不是與普克站在一種敵對的位置上,陳誌宇一定會設法讓普克成為自己的朋友。

然而普克一出現在陳誌宇麵前,便是一種敵對者的身份,並且代表著外部世界的執法權力機構。這使得陳誌宇不得不調動自己的注意力來應付這個一看就不簡單的普克,將他當作一個不容輕視的對手,因為這不僅僅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較量,更是真實的外部世界與陳誌宇內心虛擬世界的較量。

同時,對於陳誌宇來說,在與外部世界的較量中,長期沒有對手也是一件寂寞的事,就像好的棋手需要能夠與之對奕的棋手一樣。普克令陳誌宇集中精神、全麵警戒,同時又令陳誌宇有一種臨戰前的興奮和衝動,使他感到一種昂揚的鬥誌。

也許正是這種興奮和衝動造成了陳誌宇的大意,到了現在,陳誌宇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是過於輕敵了。因為敵人除了陳誌宇所看到的聰明、敏銳、富有頭腦之外,還有陳誌宇起初沒有估計到的忍耐、堅持、恒心和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的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