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要坐下,記者們要他們再次握手,好照個夠。兩人爽快地再次握手。坐下後,福田再次稱讚他是位超人,鄧小平謙虛而幽默地說:“我不過是個兵。在中國,人們把兵稱為丘八。”
鄧小平以此告訴福田,他之所以這麼精力充沛,關鍵在於心理上拿得起,放得下,心胸寬廣,不自以為人上人。
東京槍購《人民日報》,扶桑上下歌頌中日友好。
東京搶購《人民日報》
《人民日報》作為中共中央黨報,在中國發行量最大,也擁有最廣大的讀者。但《人民日報》在東京被搶購一空卻實屬罕見。1978年10月29日《人民日報》刊登了一則消息:《為了紀念》:
當刊登著華主席會見園田外相以及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簽字儀式照片的八月十三日的中國《人民日報》一運到座落在東京千代田區神田神保町的書店街上的東方書店、內山書店、滿江紅書店時,立即被讀者爭購一空。據滿江紅書店的大山茂先生說,在爭購這天的《人民日報》的讀者中,有些人並不懂中文,並不是為了閱讀,而是出於對盼望已久的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終於締結的無限歡欣,為了留作永久的紀念才來買的。這家書店為了滿足讀者的需要,臨時決定用複印機複印這天的《人民日報》,仍是供不應求。
這無一不向我們昭示著日本人民對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的欣喜之情,鄧小平訪日所受到的歡迎之熱烈。從政府到官員到友好人士,從執政黨到在野黨到各階層人民,都掀起了歡迎鄧小平的熱潮。
歡迎的熱潮不斷襲過來,秋日的日本顯現出夏日般的熱烈。
鄧小平麵對熱情的日本人民,微微閉上眼睛,浮現在眼前的是一幕幕動人的場麵。
他想起了高良富女士。
那是一個大地呈現新綠、春色宜人的日子,日本議員高良富等人衝破阻力,不遠萬裏繞道巴黎去莫斯科,再從莫斯科輾轉來北京,終於在1952年5月15日到達北京西苑機場,毅然決然地充當了首批開拓中日航道的先行者,並促進了第一個中日民間貿易協定的誕生。
曆史是不能割斷的,中日兩國人民之間的感情也是不能割斷的。隔著海洋,中日兩國人民已在遙遙挽臂。
他想起了廖承誌,想起了50年代的廖承誌為日僑遣返、華僑歸國問題而奔波忙碌的身影。
1953年3月23日,第一批日本歸僑乘“興安丸”號客船安全抵達日本的舞鶴港。
1953年6月27日,第一批在日華僑551人,乘日本“興安丸”回到中國。
1953年7月2日,因過度勞累而死難的560具中國人的遺骨由日本輪船“黑潮丸”號送還中國。
1953年10月30日,以李德全為團長、廖承誌為副團長的中國紅十字會代表團應邀訪日。這是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個訪日代表團,他們帶去了中國人民對日本人民的友好感情。
讓曆史告訴未來,中日人民之間的交往雖曲曲折折,卻似涓涓流水綿延不斷。
千隻彩鶴,億萬顆心,心心向著中日友好。
一位住在東京北區的日本婦女從電視中看到互換條約批準書的情景,回首往事,止不住淚水盈眶。
這一天,多麼來之不易。多少人為此付出了巨大心血!多少人為此獻出了寶貴的生命!今天的友誼之花多麼絢麗,那是心血澆灌的結果啊!
該以怎樣的行動來為這具有曆史意義的重大事件獻禮呢?這位婦女心情一直不能平靜,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
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終決定按照日本民族在大喜大慶的日子向自己最信任的人贈送千鶴的傳統習慣,疊一千個五彩仙鶴。
這是一項艱辛而繁鎖的工作。為了此事,她跑了幾十家商店,買來各式各樣的彩紙。經過日夜奮戰,交換批準書之前一千隻彩鶴終於疊成功了。人消瘦了,臉上卻洋溢著喜悅的笑容,深情地對記者說:“你知道,鶴是吉祥之鳥,日本有鶴壽千年之說。一隻鶴是千年,一千隻鶴就保兩國子孫百萬年友好下去。”
真可謂“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日本全國的106所大郵局,為了慶祝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生效,從10月23日開始,在各種各樣郵件的郵票上蓋印紀念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生效的郵戳。紀念郵戳的圖案為圖形,中間是中日兩國國旗。中國國旗周圍飾有牡丹花,日本國旗周圍飾有櫻花。圖案上方半圓周寫著“紀念日中和平友好條約生效”的字樣和年月日。
櫻花是日本的象征,象櫻花一樣爛漫的日本兒童是未來的希望。日本少年兒童也充滿了日中友好的感情。
鄧小平副總理的夫人卓琳參觀東京番町小學的情景,是非常動人的。天真爛漫的孩子們圍著中國奶奶歡喜雀躍,極為親熱。更讓人驚喜的是,他們還十分專注地為中國奶奶演奏了《我愛北京天安門》。聽著這首在中國家喻戶曉的兒童樂曲,卓琳倍感親切。
當中國記者問他們中國是個什麼樣的國家時,孩子們爭先恐後地回答:
“是個偉大的國家。”
“是個友好的國家。”
“中國人親切。”
童稚的言語中充滿了對中國的友好和向往。
這不得不令大家以此與20年代到40年代中期的日本教育相比較。鮮明的對比,強烈的反差,深刻的思想感情變化。
中日交往史進入了“即沒有錯誤的優越感,也沒有屈辱感受的平等友好關係”時期。
友好的巧遇
28日上午10點左右,鄧小平一行乘坐近畿鐵路公司的特快電車,從京都來到中國西安的“姊妹城市”奈良市。
奈良是日本的古都和遊覽勝地。公元694年,日本建都於奈良市東南的藤原京。日本元明天皇將國都從藤原京遷到平城,也就是奈良,從而使奈良成為日本古代文化、宗教和政治中心。
奈良名勝古跡多,奈良的奇遇是否也多呢?
鄧小平參觀完東大寺,前往奈良飯店吃午飯。其間便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
那天,按照日本的風俗正是舉行婚禮的好日子。奈良飯店大餐廳旁邊的“菊廳”裏正好有一對新婚夫婦在舉行結婚典禮。
鄧小平一行正在喝午茶準備午飯,婚禮的歌聲、樂曲聲和掌聲陣陣飄進大餐廳鄧小平的耳朵裏。鄧小平饒有興味地對飯店方麵的管理人員說:“一定要去看看”。
經過安排,下午1點,鄧小平滿臉微笑地步入“菊廳”。
新郎新娘結伴迎上來,興奮地同鄧小平握手。
“恭喜恭喜。”“祝你們幸福,白頭到老。”鄧小平通過譯員向他們祝賀。
這對新婚夫婦做夢也沒想到一位泱泱大國的高貴客人會來參加日本平民的婚禮,一時語塞,隻是不停地鞠躬,一個勁地說:
“啊裏卡托果咱憶麻絲(謝謝)!”
在場的人熱烈鼓掌,記者們拍下了這個動人的場麵。
午飯後,鄧小平決定去唐招提寺拜會中日友好的先驅——鑒真和尚。
唐招提寺的森木長老對鄧小平的來訪深感榮幸,興奮緊張之餘,仍沒忘了自己多年的夙願:訪問中國。看著饒有興趣的鄧小平,森木長老試探地問道:“鑒真和尚在日本已有一千多年了,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中國看看祖國的新麵貌?”
鄧小平立刻明白了森木長老的意圖,爽快地回答道:“中國人民歡迎鑒真和尚和森木長老。”
“我真高興,我12年以來的願望就要實現了。”森木長老激動萬分,聲如洪鍾。
鄧小平和日本普通人民建立了濃厚的感情!日本人民也沒有忘記中國人民。
鄧小平副總理為交換中日和平友好條約批準書來日訪問,在日本參眾兩院舉行的宴會上,曾風趣地說:“聽說日本有長生不老藥,這次訪問日本的目的是:第一交換條約批準書;第二對日本的老朋友所做的努力表示感謝;第三尋找長生不老藥。”此話一出滿堂大笑,鄧補充道:“也就是尋找日本豐富的經驗而來的。”
日本朋友惦記著這事。
次年2月,日本和歌山縣新宮市市長瀨古潔親自來到中國駐日大使館,委托將新宮市培植的三盆天台烏藥交給鄧副總理帶回中國,以表達日本人民對中國人民的友好感情。
在日本的傳說中,新宮市是中國秦朝徐福東渡蓬萊尋求“長生不老”藥之地,據說天台烏就是這種藥。
瀨古潔幽默地說徐福的願望能在時隔兩千年後的今天得以實現,我感到非常高興。
坐新千線,看“日產”汽車,體會日本現代化水平;昔日是先生,今日為學生,請教鬆下,“中國要向日本學習”。
在新幹線上
新幹線是日本的驕傲。
當新中國的領導人鄧小平副總理乘坐新幹線特快列車於26日離開東京,前往文化古城京都時,會有何種感想呢?
新幹線“光一81號”超特快列車以每小時210公裏的速度飛速運行,鄧小平的思緒也在迅速飛躍。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
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主席以他那嘹亮的聲音向全世界莊嚴宣告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新中國是成立了,但當時的新中國卻傷痕累累,一窮二白。
經過幾十年戰爭歲月磨練的中國共產黨人麵對滿目瘡痍的中國,他們顯然是操之過急了。1957年以後,中國共產黨的政策越來越滑向“左”的深淵。
當中國人從“十年浩劫”的惡夢中幡然醒悟,已是遠遠落後於別人了。
具有遠見卓識的周恩來在1975年的全國人大四屆一次會議上重申:全國人民在宏偉目標是:“在本世紀內,全麵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科學技術的現代化,使我國國民經濟走在世界的前列。”但那時的中國人尚未完全從階級鬥爭的狂熱中蘇醒過來。
如今,終於走出了那片陰霾,終於走出了那場惡夢。想到這裏,鄧小平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一批日本記者湧入鄧小平的車廂,要他談談對新幹線的觀感。
鄧小平意味深長地說:
“就象推著我們跑一樣,我們現在很需要跑!”
跑,決不是大躍進,而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跑。
參觀日產汽車與新日鐵
1978年中國正在轟轟烈烈地進行“四化”建設。身為國家副總理的鄧小平此次東渡扶桑,其意圖之一,便是向日本這個經濟大國取經,探尋戰後日本經濟迅速崛起的奧秘。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鄧小平取經探寶的第一站是日產汽車公司座間工廠。
日產汽車公司是日本僅次於豐田汽車公司的第二大汽車公司。創建於1933年,此時有資金665億日元,職工58000多名,在國內有7個工廠,國外有12家子公司。座間工廠是該公司的主要裝配廠之一,位於神奈川縣座間市廣野台,主要裝配一般中小轎車。
24日下午,鄧小平及夫人卓琳一行到達日產汽車公司座間工廠。身著天藍色工作服的青年男女在門口揮動著中日兩國的國旗,列隊歡迎中國客人。
鄧小平在公司董事長川又克二和石原總經理的陪同下,乘坐敞蓬車參觀了這家工廠的車體工廠和組裝工廠。
車體工廠是自動化程度相當高的工廠。在這裏一眼看去,除了幾個管理人員外,並沒有見到如織的工人。48個產業機器人代替了人工操作,正在緊張而有節奏地焊接車體,自動化程度達到了96%。
站在傳送帶末端,看著一輛輛嶄新的日產車變魔術般地從傳送帶上開下來,鄧小平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日產汽車公司給鄧小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日產廣告館裏,他深有感觸地說我懂得什麼是現代化了。歡迎工業發達的國家,特別是日本產業界的朋友們對中國的現代化進行合作。這也將加深兩國的政治關係。
應日本朋友的要求,鄧小平要來筆墨,揮筆在這家公司的紀念冊上題詞:“向偉大、勤勞、勇敢、智慧的日本人民學習、致敬”。
卓琳也揮筆題了詞。夫婦倆一同寫下的題詞,成為這家工廠的珍寶。
一個國家的鋼鐵生產能力,標誌著該國現代化水平的高低。
鄧小平取經的下一站便是君津鋼鐵廠了。
君津鋼鐵廠是新日鐵下屬九個鋼鐵廠中產量最高的一個,位於千葉縣東京灣海岸。
新日鐵是新日本鋼鐵公司的簡稱,是世界上最大的鋼鐵聯合企業。資本為3227億日元,營業額為25061億日元,職工有7700人,粗鋼年產量5147萬噸,相當於日本全國粗鋼產量的三分之一。
鄧小平26日上午參觀訪問君津鋼鐵廠絕非偶然。新日鐵與中國有一項君子協定:幫助中國創建上海寶山鋼鐵廠。
在鄧小平的腦海裏一直有一幅藍圖,一幅使中國鋼鐵業走向現代化的藍圖。他沒能忘記“大煉鋼鐵”的愚昧,他沒能忘記“收禾童與叟”的悲涼。
這項醞釀已久的設想終於在1977年11月,“鋼鐵帝王”新日鐵董事長稻山嘉寬訪華時而排入了議事日程。這是中國現代化史上的一件大事。
鄧小平是有心人。在參觀君津鋼鐵廠時,他分外留意承包建設上海寶山鋼鐵廠任務的模範高爐,號稱具有世界水平的四號高爐。
邊參觀,鄧小平邊在心裏構劃寶山鋼鐵廠的輪廓,同時他也似乎看到了上億雙渴求現代化的眼睛。
“一定要建一座比君津鋼鐵廠更先進的鋼鐵廠。”鄧小平暗喑下了決心。
鄧小平對正在君津鋼鐵廠實習的中國工人寄予了深切的希望。希望他們好好學習,掌握技術,回國為寶山鋼鐵廠的建設出力。
麵對日本朋友,鄧小平誠懇地說:“我國管理能力差,想學習。如果在管理方麵不教我們,那就不好辦了。”
頓了頓,他又笑著開了個玩笑:“咱們訂一個君子協定吧。如果上海搞不好,那就不是學生的責任,而是教師不好。”雖然是個玩笑,日本人也感覺到了中國領導人的話是有份量的。
“我們一定盡力而為,把寶鋼建得比君津鋼鐵廠更好些。”稻山嘉寬熱切地表示說。
是啊,新日鐵與中國的合作僅僅隻是開端,以後的路還長著哩。鄧小平略一思忖,在君津鋼鐵廠的紀念冊上揮毫題詞:“中日友好合作的道路,越走越寬廣,我們共同努力吧!”
請教鬆下幸之助
鬆下電器公司是日本最大的家用電器公司之一,也是世界著名的家電企業,創設於1918年。主要生產電視機、收音機、通信機、洗衣機、電冰箱、空氣調節器以及各種電池、電子管等。鬆下電器公司在國內擁有6個工廠和15個研究所,有國外擁有56個子公司,分布在32個國家和地區。
大阪的茨木工廠是鬆下電器公司最主要的工廠,主要組裝20、22、26英寸的彩色電視機,月產能力7萬台,在鬆下電器公司下屬各廠中是最先進的。
為迎接鄧小平一行,茨木工廠的工人犧牲了星期六的休息時間,因為28日正好是星期六。
數百名工人在這家公司的創始人、83歲的鬆下幸之助和董事長鬆下正治、總經理山下俊彥的率領下,揮動著中日兩國的國旗在大門口列隊歡迎。
鬆下幸之助,被世人公認為“經營之神”。80年代鬆下產品已充斥中國的每個角落,占領了中國家電的半壁江山。他的名著《我的經營之道》譯成中文,成為中國商界的教科書。
鄧小平在鬆下正治的帶領下,參觀了鬆下幸之助開創的這個“王國”。從車間到展覽室,日本朋友都向鄧小平一一解說。
參觀完後,鬆下幸之助,這位舉世聞名的“宇宙流”、“經營之神”,顫顫微微地從休息室走出來,迎接來自中國的客人。鄧小平對這位極富傳奇色彩的商界和產業界巨子頗為敬重,他們之間有過一段友好的談話:
“值得我國學習的東西很多。(在電子設備技術方麵)希望鬆下先生和各位給予幫助”。鄧小平不無謙恭地對鬆下說。
“我們什麼都給你們。”鬆下老先生的口語地方口音很重,譯員翻譯過來後,人們熱烈鼓掌。
“我一慣認為世界繁榮的軸心必將有變動”,鬆下雖然老了,但思維仍然很是敏捷,“世界將進入亞洲時代。”他強調說,“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中國和日本將居中心,因此兩國應該作好發揮這種作用的準備。”
鄧小平不無誠懇地說:“日本暫當別論,中國還沒有發展到那程度。但是,我願意那樣。”
鬆下表現出對未來的向往,他感慨地說我願意再活三十年,看到21世紀。
這時,黃華外長也插話進來,他說:“在中國四個現代化的發展過程中,電子工業、電子儀表和自動化等都是必需的。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的簽訂和生效,使兩國的友好合作可以更加廣闊地在多方麵進行下去。”
中日友好的前途是光明的,無論是從八旬老人,還是幾歲頑童,鄧小平都看到了希望,不由信手在茨木工廠的紀念冊上寫下了“中日友好前程似錦。”幾個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大字。
雨中遊嵐山,撫今思昔,感慨萬千。中日頌友誼,同念周總理,樹起周恩來詩碑。
高高聳立在京都西部近郊的嵐山,籠罩在茫茫雲霧之中。瀟瀟細雨輕刷著山間茂密的蒼鬆與丹楓,碧綠清澈的大堰川繞著山腳緩緩流動。秀麗動人的嵐山,如同我國三月的江南。
嵐山景美,嵐山情更濃。
冒著瀟瀟細雨,鄧小平於27日遊覽嵐山。
爬上了一個小山丘,站在古香古色的亭子裏避風,鄧小平望著滿山紅葉和淅淅瀝瀝的雨霧,驀地想起一個人:老戰友周恩來。
1920年,年僅16歲的鄧小平西渡法蘭西,在那裏生活的6年中,有一位親如兄長的革命同誌:周恩來。
當時周恩來是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執委會書記,鄧小平是該組織刊物《赤光》(原名《少年》)的編輯之一。在巴黎戈德佛魯瓦大街17號樓2樓周恩來的房間裏,鄧小平和周恩來等先進青年們經常聚會,暢談救國救民之道。周恩來當時給鄧小平等人講了他早年在日本的經曆:
1919年9月,周恩來懷著“麵壁十年圖破壁”,“難酬蹈海亦英雄”的氣概東渡日本尋求救國真理。留學日本期間,周恩來以極大的興趣注視著俄國十月革命的進展,研究日本報刊登載的關於社會主義學說的介紹,對十月革命後出現的“新思想大所切望”。
馬克思主畧的革命真理象燦爛的陽光,驅散烏雲濃霧,照亮了青年周恩來的心。
1919年4月,周恩來雨中遊嵐山,寫下了抒發革命豪情的詩篇:《雨中嵐山——日本京都》:
雨中二次遊嵐山,
兩岸蒼鬆,夾著幾株櫻。
到盡處突見一山高,
流出泉水綠如許,繞石照人。
瀟瀟雨,霧蒙濃;
一線陽光穿雲出,愈見姣妍。
人間的萬象真理,愈求愈模糊;
——模糊中偶然見著一點光明,真愈覺姣妍。
曆經千險,東渡日本,尋求救國真理。馬克思主義是黑暗中的火花,周恩來的欣喜之情躍然紙上。難怪乎日本著名曆史學家井上靖說:周總理寫的《雨中嵐山》這首詩發表以來,不僅京都人民,而且整個日本人民都對這首詩產生十分親近的感覺。它反映了周恩來總理接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革命理論後決心走革命的道路。
在日本開始尋求到的救國救民真理,象燈塔一樣指引著周恩來在漫漫的革命道路上前進。東渡日本求學的經曆,使得周恩來與日本永遠有了一個解不開的嵐山情結。
日本全麵侵華戰爭是難以愈合的傷口,新中國成立後,中日兩國的隔膜是令人痛心疾首的。
中日必須建交,身為國家總理的周恩來感到肩上的任務是沉甸甸的,也是神聖的。
人民外交是周恩來的一慣外交思想,立足於人民,著眼於人民,中日關係的發展“從民間的頻繁往來並達成協議開始”,通過兩國人民的友好往來促進兩國關係的逐步改善,最後實現兩國的邦交正常化。這是一條實之可行的道路。
從1949年10月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到1976年1月與世長辭,日理萬機的周總理一直肩負著締結對日和約,實現中日關係正常化的曆史使命,為兩國人民友好交流和兩國關係正常化建立了不朽的功勳:
1952年,中日簽訂第一個民間貿易協定;
1953年,日本僑民開始重返祖國。
1953年,中日簽訂第二個民間貿易協定;
1955年,中日簽訂第三個民間貿易協定;
1962年,廖承誌與高碕達之助簽署了《中日長期綜合貿易備忘錄》。
1972年9月25日,田中角榮首相訪華,《中日聯合聲明》宣告了中日兩國關係正常化。周總理嘔心瀝血,費盡心機,終於換來了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實現。但不無遺憾的是,由於種種原因,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的簽訂卻一直拖到了1978年。
如今,煙雨依舊,嵐山依舊。然而,物換星移,故人已去。值得慶幸的是,鄧小平已堅定地接過了周總理未竟的事業。
雨中遊嵐山,感慨何其多。鄧小平心潮澎湃。
“您這次雨中遊嵐山,有什麼感受?”日本朋友問道。
“雨中嵐山,別有風味。周總理寫詩就是寫的雨中嵐山,我很喜歡這個地方。”鄧小平若有所思地說。
廖承誌興致也很高,瀟瀟細雨中的嵐山激發了他詩的靈感,揮毫賦詩,抄贈“嵐亭”主人。詩雲:
天高江戶正秋風,
煙雨京都葉禾紅,
大堰河邊人越豔,
成山樓閣看新楓。
嵐山啊,數十年理想、哀思、恩怨、友情……都牽寄於你。
嵐山,鐫刻著中國革命者的足跡。嵐山,中日關係的紀念碑。
今天,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的今天,日本朋友和中國人民一樣,飲水思源,倍加懷念敬愛的周總理。
以什麼方式來紀念為中日友好事業建立豐功偉績的周總理呢?京都地區的日本朋友經過商量,一致同意要在京都嵐山修建一座周恩來總理紀念碑,把《雨中嵐山——日本京都》這首詩全文銘刻在石碑上。
京都嵐山周總理詩碑的揭幕典禮終於在次年4月16日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鄧穎超應邀訪日時舉行。
那一天本是細雨濛濛,下個不停,但隨著揭幕典禮的進行,細雨卻停了,太陽從雲層中露出笑臉。
雨後的嵐山更加清翠,空氣清新怡人。
太陽放射出耀眼的光輝,鄧大姐在講話中也離開講稿,即席插話說:“剛才太陽出來了,照耀著我們,它象征著中日兩國和兩國人民友好的無限光明。”
嬌妍的陽光映射在周總理詩碑上,鄧大姐的話說到了每個人的心坎上。
典禮過後,是隆重的慶祝大會。“新製作”朋友們演唱懷念周總理之歌和周總理最喜歡的中國和日本的歌曲。
鞠一捧哀思給總理,懷一份希望於未來。
“恩來,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你的未遂心願我們已替你了卻了。”鄧大姐淚光盈盈,在心中輕輕呼喚。
場麵是感人的,印象是深刻的。
日本公明黨審議會會長正木良有詩雲:
鄧女士在嵐山,
周總理在她背後露笑臉。
中國人稱她鄧大姐,
我們也想這樣親切呼喚。
趙樸初老人,銀發飄飄,用飽蘸感情的筆墨寫道:
同伴促出門,言向嵐山去。
天公如有意,瀟瀟助幽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