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縱橫捭闔,中國龍競技新大陸(1 / 3)

美國人“回心轉意”,布熱津斯基秘密訪華;鄧小平“喜歡痛快”,沈劍虹含淚卷鋪蓋。

中美初期的接觸

公元1784年8月28日。

廣州黃埔港。

“乾隆盛世”賦予中國人的富庶、繁榮和天朝大國唯我獨尊的理想,在這個遠離京師的海港處處可以感覺到。當新獨立的美利堅合眾國派它的第一艘木製帆船到達廣州黃埔港的時候,水手們為中國的殷實感到吃驚。曆史自此將地球兩邊素不相識的兩個國家的命運聯結在一起了。美國船有一個很好聽的、帶點取悅於中國人意味的名字:“中國皇後號”。這艘船很小,載重才360噸。運到中國的貨物包括棉花361擔,人參473擔,毛皮2600件。4個月後她返回紐約,給紐約居民帶去了中國茶葉3022擔,棉布864匹,瓷器962擔,絲織器490匹,肉桂21擔。“中國皇後號”首航中國獲利率為25%。該船商務總管塞繆爾·肖就此次對華貿易寫給美國國務卿的信說:“我們有幸打通同地球極東部地區的聯係,這必定是一個令人欣喜的消息。”

然而,曆史給我們展現的,卻是一幅幅令人扼腕歎息的畫麵:——美國人要中國開放門戶,他們運來了數萬箱鴉片;

—他們參與兩次鴉片戰爭,並強加給奄奄一息的清政府兩個條約:《望廈條約》和《天津條約》;

往後,他們便一發而不可收:派出“洋槍隊”,拋售“門戶開放”政策,參加“八國聯軍”,強訂《辛醜條約》,扶植袁世凱,製造“五卅慘案”,扶蔣介石殺中國共產黨人,發動朝鮮戰爭、印度支那戰爭。這便是一百餘年的中美關係史。

中國人挨了百餘年打。

美國人“回心轉意”

新中國成立,麵臨著冷戰的世界格局。權衡利弊,思量再三,毛澤東作出了“一邊倒”的決策。此後,兩大陣營虎視耽耽,美國人在“多米諾骨牌”理論的指導下,力圖抵擋所謂“共產主義擴張”,20年之內相繼發動和參與朝鮮戰爭和印度支那戰爭,矛頭直指中國。

結果,前一役共斃傷俘美軍39萬餘人,美國上將克拉克在停戰協定簽定時傷心地說我是美國第一個在沒有取得勝利的停戰協定上簽字的將軍“後一役共斃傷美軍35萬餘人,美國全國上下患了永難磨滅的”越戰恐懼症。

不打不相識,1972年,深陷越南泥潭的美國人重新認識到中國的價值,尼克鬆總統在中美未建交的情況下訪問中國,開創了中美關係正常化的曆程。

1977年1月20日,吉米·卡特就任美國第39任總統。此時,蘇聯的戰略核力量已與美國持平,蘇聯人正在非洲之角索馬裏和北非、紮伊爾等地發動“卡美國人脖子”的攻勢。越南戰爭已經結束,但越南政府不是想醫治戰爭創傷,而是在蘇聯支持下蠢蠢欲動。卡特十分清楚,西太平洋地區乃至全球的穩定,沒有中國的建設性參與,是不可能的。

但是中美之間存在著一個難解的疙瘩:台灣問題。卡特在這個問題上有他的底牌。1977年7月30日,他在日記中寫道:“基本問題仍然是如何能既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外交關係,又繼續保證台灣的中國人安居樂業。”

此時,恰逢鄧小平第三次複出。他是極力主張加快中美建交進程的。早在他第二次複出(1974年)率團參加第六屆特別聯大時,他就曾在會見美國代表團團長基辛格博士時批評美國人的拖延態度,希望雙方加快建交進程。1977年的中國,政局剛剛穩定,大政方針還未製定,在對外關係上,新的政策還未出籠。因此對美國方麵的試探,反應不大。美國新一屆政府的態度非常積極。1977年2月1日和2月8日,新上任的卡特總統分別會見蘇聯駐美大使多勃雷寧和中國駐美聯絡處主任黃鎮,而對其他100多個國家的駐美使節則是舉行集體會見,一次解決。但隨後,卡特又卷入到一些政治糾紛中,尤其對中國提出的建交三原則:“斷交”(斷絕與台灣的外交關係)、“廢約”(廢除《美蔣共同防禦條約》)、“撤軍”(撤走美駐台軍隊)一時未下定決心接受,因此,1977年8月,美國國務卿萬斯訪華時,中美間的建交問題談判進展不大。

布熱津斯基秘密訪華

事情很快有了轉機,卡特在國內有關巴拿馬問題的政治糾紛中獲勝,中國的局勢也穩定下來,而蘇聯和越南咄咄逼人的攻勢更是加快了中美接觸的步伐。

於是,卡特總統派來了他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布熱津斯基博士。

1978年5月21日下午4點05分到6點30分,鄧小平副總理正式會見了他。

布熱津斯基的文件夾裏夾著卡特總統對他此次訪華之行的指示:

首都華盛頓 白宮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閣下:

我派你去中國有兩個目的:

1.繼續進行上海公報所規定的協商;2、向中國方麵再次保證本屆政府是認真尋求關係正常化的。

重申美國接受中國的三個基本條件,並重申美國的五點。你應該說明,在這些問題上,美國已經下定決心了。

總統吉米·卡特(簽字)布熱津斯基是5月20日中午抵達北京的。就在同一天,台灣嚴家淦“總統”“懇切請辭”,“行政院長”蔣經國粉墨登場,當上了“中華民國總統”。

布氏此次訪華要向中國領導人表明兩個態度:一是對台灣當局的態度,二是對蘇聯的態度。他還不清楚,將要與他會麵的中國政壇上的“神秘”人物鄧小平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務實地談些實質性問題。

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與布熱津斯舉行了會談。幾個小時後,這位美國政壇談判老手就得出了如下評價:

別看鄧小平身材矮小,膽識可大呢。他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他生氣勃勃,機智老練,思想敏捷,談笑風生,氣派很大,開門見山。一席話使我懂得了他在政治生涯中屢經沉浮而不倒的道理。更重要的是,他的胸懷和魄力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真正夠得上是一位老謀深算、可以放心與之打交道的政治家。

此次會談為保密起見,美國方麵隻有布氏本人、他的助手奧克森伯格和美駐華聯絡處主任伍德科克大使三人。

在與中國外長會談時,雙方代表團是在一條長桌兩邊相對而坐,嚴肅而緊張。而在與鄧小平會談時,鄧和布氏的沙發挨著。鄧小平一見布熱津斯基的麵就問寒問暖你一定很累了吧?布氏回答說:我的勁頭很足呢!

寒暄過後,鄧小平來個快人快語:“我們中國人怎麼想就怎麼說,喜歡痛快。毛主席是軍人、周總理是軍人,我自己也是軍人。”布熱津斯基這時一定感到麵前這位東方領導人具有與教科書上說的東方領導人不同的特點。在美國人寫的許多有關中國的外交史中,中國人是傲慢、自大和神秘莫測的。在大學裏,美國外交家都曾詳細地學過中國的近代朝貢製度。他們知道,一百餘年前,他們的祖先曾被勒令三拜九叩,覲見中國皇帝。二千多年前,孔子就說:“天地尊卑,乾坤定矣”,所以說“天子之職莫大於禮”。現在,雖然說中國的封建王朝早已結束,難道中國人數千年積澱下來的治國安邦和外交思想能迅速地消亡嗎?美國人在未與當代中國人打交道前,心存種種疑慮和偏見。何況,剛剛過去的“文化大革命”使美國人記憶猶新。“世界革命”指導下的外交曾使中國出現過許多違背國際慣例的行為。1967年7、8月間甚至發生了對外國使館和代辦處的包圍,哄砸和焚燒的“三砸一燒”事件。

現在,鄧小平所承擔的,不僅是要促進中美關係的正常化,更重要的是,他的言行將向世界證明:中國不但已經消除了封建王朝帝國外交思想的陰影,而且也已經擺脫了過去一段時期“左”傾思想對外交的影響,中國已經跨入現代國家的外交體係,走向了現實主義外交。

所以,鄧小平“喜歡痛快”的話一出口,布熱津斯基就立刻感覺到,這是一位“可以放心與之打交道”的外交家。他也立即應答:“軍人說話就是痛快,我們美國人也是以說話痛快出名的。我希望你們不會覺得美國人不容易理解或者美國不容易理解。”很快話題就轉到了關係正常化上麵來。

鄧小平這次不正麵提出斷交、廢約、撒軍三原則,這些底牌他早已對美國人講過多次,這次要他們自己提出來。另外,不直接提出來可以緩和談話氣氛,因為如果把對手逼到死角,那麼會談就會不歡而散。所以,鄧小平來了個誘導技巧。他先是裝著不大相信美國人的誠意的樣子說:“問題還是下不了決心。隻要卡特總統下決心,我看問題是好解決的。”接著他以試探的口吻探尋對方的新底牌:“你認為怎麼樣才能實現關係正常化?”

布熱津斯基深為鄧的話折服,他環顧一下四周,做了個手勢,說:“關起門來,隻限在座的諸位聽,我可以告訴你們,總統本人準備盡可能迅速而妥善地解決這個問題。我們無意人為地拖延下去。”

接著,布氏長篇大論地兜售卡特給他的指令。他強調,第一,台灣問題的解決是中國人的事情,他們承認並肯定“三條五點”。第二,由於美國政府麵臨“某些國內問題,某些曆史遺留問題”,有待克服,“這些問題很複雜,很棘手,有些還很牽動感情”。因此,他們想找到一種方式以使他們“可以表示我們希望和期待台灣問題能獲得和平解決。”

所謂三條五點即中國向美國要求的三條建交原則和尼克鬆訪華時向中國方麵關於承諾的五點聲明。這五點包括:美國承認中國方麵關於隻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的立場;美國將不支持台灣獨立運動;在美國離開台灣時,美國人將保證不讓日本人進入台灣取代美國人;美國將歡迎和平解決台灣問題,而不支持台灣針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任何軍事行動;美國希望美中關係正常化,並將設法促其實現。

既然美國人已經確認了“三條五點”,也就是說,在原則問題上,中國已經取得了勝利,至於善後問題,本不是一次談判就能解決的,當務之急是在原則上取勝後,不失時機地促成中美建交。所以,布熱津斯基建議雙方從下個月開始就關係正常化問題進行高度保密的談判。鄧小平馬上接受了這個建議。

在談國際形勢時,鄧直接了當地批評美國人:“我想可能你們是怕得罪蘇聯,對不對?”

布氏回憶說,他當時很窩火,覺得受了委屈。於是他說,希望以後都不要攻擊對方,以免加強蘇聯。鄧沒有反駁布氏的話。果然,5月23日以後,中國的報刊上就再不罵美國對蘇聯搞“綏靖主義”了。

其實,如果布熱津斯基事先知道毛澤東對鄧小平的評價的話,也許更能理解鄧的風格了。1973年12月12日,在鄧複出的那天,毛澤東對鄧小平說:“你呢,人家有點怕你,我送你兩句話:柔中有剛,棉裏藏針,外麵和氣一點,內部是鋼鐵公司。”

通過周到細致的禮節安排來聯絡感情是中國外交的一大特色。鄧和布氏在當天晚上繼續會談。這次會談是在宴會上進行的。談話中漸漸扯到個人。他們談到了各自的家庭。席間,鄧不斷地把山珍海味往布氏的盤裏添,他們頻頻互相祝酒。桌上那包“熊貓”牌香煙快抽完的時候,鄧表示他有興趣將來訪問美國。布勢津斯基當即表示,他希望能在華盛頓自己的家裏設宴答謝他。鄧小平微笑地接受了。

中美建交,俄國人破□大罵,沈劍虹卷鋪蓋回家幾個月後,鄧小平與布熱津斯基秘密會晤的結果公之於世,震驚了世界。

1978年12月15日,美國東部時間晚9時,北京12月16日上午10時。

在這個時間裏,中美兩國領導人在各自的首都同時宣讀了中、美兩國關於1979年1月1日建立外交關係的聯合公報。美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唯一合法政府。美國立即斷絕與台灣的“外交關係”,在1979年4月1日前從台灣和台灣海峽完全撤出美國軍事力量和軍事設施,並通知台灣當局終止美蔣《共同防禦條約》。同一天,兩國政府還單方麵各自發表了一個聲明。中國的聲明在最後部分說:“應美國政府的邀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副總理鄧小平將於1979年1月份對美國進行正式訪問。”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鄧小平代表中國政府和美國人達成的協議,在蘇聯和台灣方麵引起了巨大反響。

蘇聯人大罵中國,不僅罵中國,也罵美國。12月16日晚,蘇共中央國際宣傳部部長紮米亞京和蘇共中央一個部門的顧問組領導人布什林,在蘇聯中央電視台發表談話。這兩個人演雙簧,一唱一和。他們說,“他們想在反蘇基礎上建立美中聯盟,向他們選中的方向擴張……”12月19日,勃列日涅夫給卡特送了一封私人信件,“承認獨立自主的大國之間應有的關係是建立正式外交關係這一事實。”他的信比較婉轉、含蓄。他的真實意思主要由宣傳機構去表述了。因為,他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反對兩個主權國家建立正常的外交關係。

台灣那邊則是亂成一團。12月16日淩晨2點,美國駐台灣“大使”昂格爾奉命匆匆忙忙求見蔣經國,告訴蔣:再過7個小時,美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就要公布建立外交關係的公報。並把卡特總統的一封信當麵交給了蔣。

蔣經國又驚又氣又惱,連夜將台灣當局所有高級黨、政、軍官員通通從睡夢中叫醒,於17日晨7點召開緊急會議。合眾國際社在一條電訊中,對當時的台灣島的情景作過這樣的描述:

整個台灣島沉浸在接近於驚慌失措和對美國、特別是對卡特極其憤慨的情緒之中。所有政府高級官員都以呆若木雞、精疲力竭的神色,去參加一次在早晨7時舉行的緊急會議,討論對策,如果有可能采取對策的話。

12月29日,新年就要來臨,五星紅旗就要在美國土地上升起。台灣當局駐華盛頓“大使”沈劍虹在自己的官邸裏收拾鋪蓋,眼含淚水,心情沉重。室內空空蕩蕩,淩亂不堪。室外草坪上風卷落葉,死氣沉沉。兩名雇員同沈某談話時,哭了起來,更增加了悲哀氣氛。沈某忍著眼淚,說了一句話:“我很傷心”。“使館”裏別的人也動作遲緩,若有所失。一位秘書喃喃自語:“怎麼會呢,怎麼會呢。太淒慘了”。早在1957年1月,毛澤東同誌就在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會議上說過:“我在延安就跟一個美國人講過,你美國一百年不承認我們這個政府,一百零一年你還不承認,我就不信。”

現在,還不到30年,美國人就承認了。

卡特會見鄧小平,“天文地理無所不談”;鄧小平巧語答難題,兩巨頭第二次握手。

第二次訪美,享受首腦待遇1979年1月28日,是中國農曆羊年正月初一。

“羊大則美”。羊年象征著美麗、富庶、吉祥。

鄧小平副總理今天要去美國正式訪問。

早上7點左右,鄧小平的車隊迎著凜冽的寒風向機場駛去。大街上人很少,昨天晚上,京城內外大風狂吹了一夜,剛剛開過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給人們帶來的何止是喜悅。那天早上,許多中國人都在做著同一個夢,一個複興中華民族的夢。

是中華民族真正地在國際上叱吒風雲的時候了。

那天,有一位中國老人,典型的中國學者趙樸初先生,滿懷激情與期望,在“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古訓啟示下,揮筆寫下了“歡送鄧副總理訪美——調寄西江月”:

光景晴空萬裏,風雲事業千秋。

太平洋上看輕鷗,自在飛翔宇宙。

德渡滔滔海浪,回旋小小寰球;

喜聽隔岸動歌喉,花雨繽紛滿袖。

鄧小平現在要去做的,就是這番千秋事業。

8點,鄧小平和夫人卓琳與送行的人們一一握手告別,他高興地親了親小孫女的臉蛋,然後健步登上了中國民航公司的波音707客機。

赴美國訪問,這是鄧小平的第二次了。前一次是1974年4月,他率領中國代表團出席了在紐約舉行的第六屆特別聯大。但以正式身份訪問美國,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新中國第一位高級領導人訪美。

不久,飛機進入太平洋上空。浩渺的太平洋,從高空俯瞰,似乎平靜無波,宛若一麵巨大的明鏡。

但是,鄧小平的心裏仍是心潮澎湃。

59年前,年僅15歲的鄧小平和他的另外85名同伴登上了法國郵船“盎特萊蓬號”,那是他第一次出國。蜷縮在四等艙裏,忍受著蚊蟲叮咬、悶熱潮濕的這些中國青年們,他們要去尋求真理,用真理救國。

救國!

多麼響亮的口號。

赴法勤工儉學的優秀青年們,曾經用法文散發了一份名叫“我們是些什麼人?”的傳單。現在,曆史已對他們中間的優秀代表,作出了公正的答案。當時的《旅歐》周刊(五十六號)社論曾預料:“留法勤工儉學生,暫不論思想、學識如何,專就形式及精神而論,確是中國未來的勞動階級的中心人物。”

現在,這位懷著依舊年輕的心的老人正坐在波音飛機上,他要去和地球那邊的人討價還價。他一生經曆了許多風浪。在每一次風浪前,他都表現出不同尋常的鎮靜和善度難關的能力。

鄧小平回頭望了望遠去的祖國,一股激情油然而生。

多可愛的國度!

這種感情是60年前他離開上海時回頭看著漸漸遠去的海岸時曾經出現過的。

搞中國政治的人,比誰都更清楚百餘年的中國外交史,那是怎樣的一部曆史啊!

1861年,中國清朝政府設立了“總理衙門”,專管外交事宜。然而它向外國派出的第一個外交使團,卻是由美國人蒲安臣(1861——1867年任美駐華公使)率領的,由一名英國人翻譯官柏卓安、法國人德善為助手,加上兩個中國官員誌剛和孫家穀組成的一個不倫不類、不中不西的“中國代表團”。1868年他們從上海去美國,7月份,蒲安臣就非法和他的祖國簽定了《中美續增條約八款》,擴大招募華工,擴大美國在華的傳教權。後來,他們去了歐洲,到了倫敦、巴黎、柏林。不久,蒲安臣病死聖彼得堡,其他人員經意大利回國。參加此次出訪的中國外交官,因為不太懂歐洲的外交禮儀,隨地吐痰,被西方人罵為“東亞病夫”……

百餘年過去了,太平洋還是太平洋,美國還是美國,中國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今天,在鄧小平的背後,站著十億中國人,自從美國人在朝鮮半島和印度支那吃夠苦頭以後,再也不敢用“東亞病夫”的帽子來給中國人戴了。

是的,他們如何敢輕視鄧小平領導下的中國人。別的不說,就說鄧小平八十多歲還在北戴河大海裏遊幾個小時泳不休息就夠尼克鬆、卡特、裏根或布什之輩受的了。

經過一萬八千公裏的飛行,北京時間29日淩晨4點半(美國東部時間28日下午3點半),波音707抵達華盛頓安德魯斯空軍基地。

天空中飄著雪花,鄧小平走出機艙,滿麵紅光。根據美國政府的安排,鄧副總理的接待按照對外國政府首腦來訪的接待規格,國務卿萬斯前往機場歡迎。但是,在原定的接待計劃之外,副總統蒙代爾也趕到機場來歡迎,這是一種破格的安排。鄧小平還記得,他去年訪日時,日本外相園田直走進機艙去迎接他,那也是一次破例。

正是這種破格的安排,才體現出鄧小平的特殊身份以及他訪美的特殊意義。

在接受了中國駐美聯絡處婦女代表的獻花後,黑色的卡迪拉克牌轎車載著鄧小平朝白宮方向駛去。鄧小平一行就下榻在白宮對麵的布萊爾大廈(國賓館)。

次日上午10點正,卡特總統在白宮南草坪上為鄧小平副總理舉行正式歡迎儀式。

華盛頓那幾天本來北風凜冽,雪雨交加,但這天上午,天氣由陰轉晴。10點差3分,卡特夫婦從白宮出來,走到南草坪上。10點正,鄧副總理和夫人卓琳來到,同卡特總統夫婦熱烈握手,並一起從紅地毯上走上檢閱台。南草坪上,草色青青,生機盎然。卡特政府的高級官員和各國記者擠滿了剩餘的草坪空地。此時,禮炮鳴放十九響、軍樂隊奏兩國國歌。聽著《義勇軍進行曲》在美國土地上奏響,看著五星紅旗在白宮門前高高飄揚。鄧小平滿懷信心地微笑著。

鄧小平在接見美國主要新聞網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公共廣播公司、美國廣播公司和全國廣播公司的記者時,曾說過:

我接受卡特的邀請來訪問你們的國家,肩負著三個使命。第一是向美國人民轉達中國人民的情誼;第二是了解美國人民,了解你們的生活,了解你們建設的經驗,學習一切對我們有用的東西;第三是同貴國領導人就發展兩國關係和維護世界和平和安全的問題廣泛地交換意見。

《人民日報》對鄧小平此次訪美熱情洋溢地評述道:“如果說,北京剛剛在鞭炮聲中迎來了新春佳節的話,那麼,華盛頓的禮炮聲則迎來了中美關係史上的新時代。”

卡特盛讚鄧小平

在華盛頓的三天,鄧小平同卡特共進行過三次會談。卡特在回憶記錄中這樣寫道:

鄧小平的訪問是我在總統任期裏的愉快經曆之一。……鄧給我留下了好印象。他身材矮小,性格堅強、有才智、坦率、勇敢、氣宇不凡、自信、友好。同他談判是一種樂趣。

1月29日,鄧小平與卡特舉行第一次會談。

鄧小平坐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的一把大椅子上,卡特說他“幾乎看不到他這個人了。”會談從寒暄開始。

“1949年4月,我作為一名年輕的潛艇軍官曾經在青島呆過。”卡特一開始就套近乎,孰不知沒套好,因為他那時是幫蔣介石打仗(當然,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責任不在他)。

鄧小平詼諧地說:“我們的部隊當時已經包圍了那個城市。”

“那你們早就見過麵羅?”布熱津斯基插話。

“是的。”鄧小平微微一笑道。

其實,他們根本未見過麵。鄧小平的意思是:美國人與中國人民已經打過多年交道了……

原來,卡特少尉1948年底曾奉命隨同美國潛艇部隊的SS391鯧魚號潛艇駛往中國,去為日薄西山、危在旦夕的蔣介石打氣。

卡特後來回憶了這次執行任務的情況,他說:

我們在香港和青島之間的中國沿海地區呆了幾個月。……在中國大陸沿海活動的我國海軍和英國海軍艦隻在碼頭停泊時,總是把艦首朝著港口出口的方向,以便能迅速離開。中國共產黨的軍隊包圍著城市,他們在山區駐地的營火都可以看見。

出於政治目的,1976年,卡特在競選總統時曾就對華政策問題講過一些話。為了爭得選票。在開始階段,卡特州長在對華政策上含糊其詞。但後來日漸明確。卡特希望在確保台灣不受“大陸中國軍事力量壓服或統治”的前提下,與新中國實現建交。這也是他當上總統後一直堅持的底牌。

而現在,建交問題已經解決,鄧小平此次來華盛頓,就不是簡單地談台灣問題了。

鄧小平在卡特講話時聚精會神地聽翻譯。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煙,明亮的眼睛不時向左右掃視。當卡特的談話對他有所觸動時,他時而發出笑聲,時而向別的中國官員有力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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