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才發現,作家這碗飯是天底下最難吃的。”他喝了一大盅,心情委靡地說。橙子莞爾一笑:“樂老師,你都成大家了,還發這種感慨,讓我這個徘徊在門外的小女子咋活?”
“門外?你老站在門外做什麼,進來,進來呀。”樂文說著,很帶感情地握住橙子的手,橙子想躲而沒躲,任那隻玉手在樂文手掌裏顫栗。高風避開目光,佯裝看短信。等樂文在那隻手上把文章做足了,橙子才大方地收回,繼續給樂文添酒。“樂老師,你要放開喝啊,多好的酒,多好的氣氛。”
“我喝,我當然要喝!”樂文飄得不是一般了,舌頭都在發軟。高風借機對他展開一番軟攻勢,他配合著橙子,引導著橙子,似是而非的恭維中,又將一瓶茅苔灌給了樂文。當然,高風也放縱地灌著自己,他是一個跟酒沒仇的人,用不著把自己關在酒之外。三個人各自揣著心事,又各自發泄著心頭的鬱悶,將酒當成了共同的傾訴對象。
樂文是第一個醉倒的,說醉倒興許不合適,他沒倒在沙發上,而是倒在了橙子軟綿綿熱乎乎的懷裏,橙子的懷真溫暖啊,樂文迷迷糊糊中,感覺找到了一片依靠。
橙子酡紅著臉,伸出發燙的手,很想摸一下樂文的臉。高風說:“該送他回去了,再不送,這家夥會失態。”
橙子有層黯然,落寞中輕輕推開樂文。“是啊,該回去了。”
到了樓下,樂文搖晃著,口中發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聲音。高風見他真是沒力氣爬樓,就想扶他上去。樂文突地打開他:“你算什麼鳥,滾一邊去。”說著一把牽住橙子,“上去呀,扶我上去,我要跟你談談小說。”橙子為難著,不安地掃掃高風,高風已坐回車裏,狼一樣等著山羊來找他。橙子果然沒扶樂文上去,她用一個很優雅的動作推開樂文,甩甩頭發,她的頭發在這個夏天的微風裏飛揚出一種少見的風采。她回到了車裏,坐在了高風身邊。
高聳的胸脯微微起伏,被酒精點燃的臉膛一波兒一波兒泛著潮紅,她的身子在半醉的狀態下發出一種少見的誘惑,借著醉眼,高風很是淫邪地欣賞了一陣子。然後開動車子,緩緩地,不知方向地,在省城遊走。
橙子閉著眼,無話,高風也突然失去了說話的勇氣。他不知道該把橙子怎麼辦,送回報社,還是隨便找一家賓館,打發掉她?這麼想著他把車子駛出了省城,往吳水這邊開。
興許到了吳水,他就有辦法。
車子裏彌漫著一股氣息,那氣息全是橙子的,女人在半醉狀態下,身體會發出很多密碼,這密碼如果跟男人的某種欲望巧妙地結合,得到的詮釋就很不一般了。高風知道這時候不宜產生聯想,他開著車,他必須清醒。高風這方麵能耐不小,他能很好地控製自己。
車子緩緩駛出便道,上了高速。橙子還是一言不發,似乎不知道自己已被裝在高風車上,似乎願意被高風這樣隨心所欲地拉到某個地方去。高風對這丫頭更加刮目相看了,他清楚她沒醉,橙子到省城後,他們喝過幾次酒,橙子的酒量大得驚人,對酒的態度也慷慨得驚人,高風還誇她為女中豪傑,說以前咋沒發現她有這特長。橙子佯裝不滿地說,你那眼睛,除了錢,還能發現什麼啊。說完又覺失言,畢竟高風不同於樂文,是隨便開不得玩笑的。高風今天倒很想跟橙子開幾句玩笑,說什麼也行,罵他也行。真的,高風突然想挨罵,他是放倒了樂文,也讓樂文出了點醜,可這又能證明什麼呢?難道因此就可以認為他比樂文強,或者他比樂文更體麵?不,什麼也證明不了,他還是他,一個土財主,一個吳水人眼裏永遠也得不到半句好話的暴發戶。媽的!高風咽了下唾沫,一腳踩住油門,車子便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