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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是在一個陰雲密布的日子裏忽然奔向樂文的。

波波不可扼製。

高風製造的車禍轟動了吳水,將近半月的時間內,這座叫白銀的小城,人們以誇張的方式渲染著車禍,也渲染著高風。渲染到後來,車禍就成了另一個版本,說高風跟一個叫樂文的名作家爭搶女人,起初爭不公,兩人大打出手,後來高風甩出一撂子錢,那個叫橙子的女人感動了,答應離開樂文,跟他走。三個人為此還喝了一場離別酒,結果叫樂文的作家在酒中做了手腳,車子到達二道嶺時,高風喝下去的迷魂藥發作,在車內非要跟橙子那個,結果弄了個車毀人亡,還殃及了諸多無辜。

波波不相信,打死她也不信,樂文會跟高風爭搶女人。高風啥鳥啊,哪配跟樂文爭女人?再說,樂文會那麼卑鄙,在酒中做手腳?樂文喜歡那種所謂的迷魂玩藝不假,可那是跟她在一起,為的是營造更好的氣氛,也為了能久長地沉迷在幻覺中。

不行,我得去看看!其實波波一到這座叫白銀的小城,樂文就在她心裏活躍了,很多在深圳已被忘掉的東西,又撲騰撲騰複活,尤其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幕幕的往事,便成了一張張充血的手,撩撥她,刺激她,令她周身燃燒起欲望。這欲望有很複雜的成分,波波一時分辨不出是愛、是恨、還是別的。她抵抗著,排斥著,不讓樂文這個影子跳到床上、俯到身上,寧肯讓他充斥在屋子裏,或者橫陳在地下,也絕絕不敢讓他碰自己。但這一天,波波聽到了更新的消息,說樂文為高風的死充滿了負罪感,揚言要用死亡這種傳統的方式,證明他的清白。

不能啊!波波突然吼出一聲,不可阻擋地從白銀趕到省城。

這時候她才發現,無論她以怎樣的方式躲避,以怎樣的手段渲瀉,樂文這兩個字,已深深植入她靈魂裏。

樂文打在她身上的烙印,絕不是男歡女愛留下的印記那麼簡單,如果說林伯做了她精神上的教父,樂文則是從精神到肉體把她給擄了。說到底她也不是一個多純潔的女人,她甚至比一般的女人更賤,更渴望蹂躪!

樂文靜坐在屋裏,看不出他有什麼傷悲。不過波波一眼便發現,他的雙眼是空的,徹底的空!

這是一個精神上走到絕境的男人才有的空,這是一個窮途末路的男人最後的空!

波波撲過去,猛地抱住他:“樂文,我來了,再也不離開。”

樂文僵屍一般,一點感覺不到波波的熱烈。

而此時,深圳,王起潮正兩眼茫茫地望著北方。他知道,他再也沒機會得到波波了,一個不屬於他的女人!可屬於他的女人在哪?他的生活還是老樣子,忙碌,奔波,而且時時得提防算計。奮力擠出點時間,奔到醫院,陳雪吟仍然那樣傻嗬嗬地瞪著眼睛望他,王起潮的心猛然就涼了,什麼時候她才能醒過來啊?

醒過來又能咋?

王起潮已經知道陳雪吟的一切事兒,是阿昌告訴他的。半個月前,陳阿昌在兒子的陪伴下,來到深圳,來到妹妹身邊。他用了足足兩晚上,才將妹妹的故事講給王起潮。王起潮聽完,沒驚,沒愕,還有什麼能讓他驚愕的呢?他隻是回過頭,淡淡地跟陳阿昌說了聲:“放心,她是琳子的娘,也是我的娘。”

其實在心裏,他早就拿陳雪吟當娘看了。

現在折騰王起潮的,早已不是陳雪吟,也不是工程,而是波波。

是的,波波。王起潮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輸給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