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兩圈,說:“既然不好公開彈劾,來個暗的,我等會就把這事通報給武老夫人,讓她再學給武宸妃聽,不過,動得了裴行儉,恐怕還動不了長孫無忌和褚遂良。”
“動不了大的,動小的;動不了老的,動少的。動一個是一個,先打擊他們最薄弱的一環。收拾掉裴行儉,等於殺雞給猴看。”這兩個人一嘀咕不要緊,第二天,宮中就傳出聖旨,左遷裴行儉為西州都督府長史。這道詔令下得太突然了,簡直令人莫名其妙。
裴行儉乃隋朝名將裴仁基之子。自幼好學尚武,年輕時便入弘文館做太學生,不久即任左屯衛參軍,備受大將軍蘇定方的賞識,收為入門弟子,親自教授兵法。行儉除此六韜之外,還擅長書法,尤工草隸,堪稱文武全才,任長安令時年僅三十七歲。長孫無忌最欣賞行儉的才幹,常常和他一起探討治國治軍之道,每每為他的遠見卓識而折服。接到左遷的聖旨後,裴行儉立即趕到太尉府,麵見長孫無忌。長孫無忌就安慰說“行儉,你不要難過。等等我給皇上說說,看能不能改變聖意。”但事實證明,做武媚娘的敵人結果隻能是打包被貶職。幾日後,裴行儉帶著不多的仆從打馬離京,赴任而去。
進入永徽六年(公元655年)下半年,武氏謀奪皇後之位的步子明顯加快了。七月,王皇後母舅柳奭被貶為遂州刺史,途中又以坐泄禁中語之罪再次遠貶榮州。就這樣,失寵的王皇後失去了最後的靠山,母親魏國夫人柳氏又不準入宮相見。王皇後最終成了一隻孤立無助、任人宰割的羔羊,整日在中宮裏以淚洗麵,無計可施。
打垮了王皇後,武氏開始騰出手來,全力以赴地解決以長孫無忌為首的反對派。立後一事一直耽擱了一年還沒有定論,惹得滿朝大臣議論紛紛。這天,早朝之上大家又為此事開始爭論不休。李治實在忍無可忍,鬱悶地退了早朝。武媚娘假裝生氣地逼迫李治,同時還為其出了一個主意。第二天退朝,李治先轉身走了。留下內侍宣詔說:“皇上口諭,召長孫無忌、李勣、於誌寧、褚遂良入內殿議事。”
聽到宣召,四個人麵麵相覷,心裏也明白皇上召見的用意所在。朝中大臣其實都已心知肚明,知道皇上這次已經鐵了心要立武宸妃為後,即便是耗下去也是枉然。而且大家都見過了武宸妃的狠辣手段,真正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武媚娘一步又一步地為自己鋪路,說起來也怪,李治確實是被武媚娘完全迷惑,這件事情幾乎全憑媚娘做主。媚娘聯絡朝中大臣,用計將一些處處與其為難的大臣貶官或者放其卸甲歸田。
九月庚午日,一道詔書正式頒布,貶褚遂良為潭州都督。自此以後,朝堂上再也不見了褚遂良的身影,再也聽不到了他慷慨激昂的話語。倒是李勳妙喻解君憂的事經常在朝堂上傳來傳去。升為禮部尚書的許敬宗更是逢人就說:“一個鄉巴佬要是多收了十斛麥子,還想趕走黃臉婆,再討個新媳婦,何況是堂堂的天子?皇上想立皇後幹卿家何事?說三道四,聒噪不已,豈不多事!”許敬宗正說得唾沫飛濺間,一個內侍跑過來:“許大人,皇上、宸妃娘娘宣詔,請你到兩儀殿晉見。”許敬宗一聽,對旁邊的眾人說:“最近皇上常召我議事。前天還拍著我的肩膀,說讓我多多問些政事。哎,我這禮部就夠忙的了。”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下,許敬宗挺直腰板,昂首挺胸跟著內侍向內廷走去。“皇上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許敬宗趴在地上,有板有眼地給皇上和武氏分別磕了一個頭。
“許愛卿,本宮還不是皇後,怎可稱為千歲。”武氏瞧一眼坐在身旁的李治,裝模作樣地說道。
“可在老臣的心目中,您早已是皇後,早已是千歲。”胡子白了一大把的許敬宗,不無肉麻地奉承著。“許愛卿,這廢後立後的事,皇上已經定下來了,想在下個月正式頒詔,你作為禮部尚書,打算怎麼辦這事?”“改立皇後,有一套程序,常言說得好,不廢不立,先廢後立。先下達廢後詔書,再行冊立新後的詔書,然後令太史局鄭重占卜,選擇好日子,就可以舉行立後大典。臣請擔當立後大典的主持,一定把典禮辦得隆重熱烈,空前絕後。”
“好,好。就讓許愛卿你當主持。你是禮部尚書,你不當誰當?”李治說。
“許愛卿,”武氏說,“隻是這名正言順……”
“請娘娘示下。”許敬宗摸不著頭腦,不知這位計謀多端的未來皇後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比如百官上書,請求皇上立我為後,你們這些人光心裏想讓我當皇後還不夠,還要有具體行動,統一起來,聯合上書,這樣才能顯得群心悅服,我也可以對天下人有個滿意的交代。”武氏見這許敬宗死腦筋轉不開彎,便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娘娘考慮得周到,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那這事也交給你辦了。記住,人越多越好,除單獨上書外,還要搞個聯合上書。”武氏囑咐道。
“這事臣辦,這事臣辦。”許敬宗隻得連連應承下來,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畢竟朝堂上長孫無忌一派人多,萬一他們不配合,拒絕聯合上書,事就難辦了。
“許愛卿,這慶典用的禮服及一切儀式用具現在就可采製了,要求參加賀典的人一人一套新朝服。”武氏說道。
“那得費掉多少布匹錦帛?”李治插話說,“朕看文武百官的禮服還是用他們原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