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門砸開!”太子命令道,“裏麵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一個侍衛上前把鎖梃子給擰斷了,然後推開大門,放太子等人進去。院子很大,顯得很空曠,南邊高大的圍牆邊,竟種有一小片菜疇,一個老娘子和一個村婦模樣的人,正蹲在地裏拔草,另有一個婦女正在附近的井邊汲水,旁邊有一盆待洗的衣服。見有一群人進來,三個人都停下手中的活,愣愣地站在那裏。
太子弘走過去,和藹地問:“你們是誰,怎麼關起門來在這裏種菜、洗衣服呀?”
三個人不敢說話,驚恐的眼光,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急忙低下頭。
張文權說:“三位不要害怕,這位是太子殿下,問你們話呢。”
三人仍不肯說話,兩個婦女還不時地偷偷地打量著太子弘。
正在這時,外麵氣喘籲籲地跑來幾個太監,領頭的一個太監是掖庭令,他拱手給太子弘施了一禮,說:“太子殿下,您怎麼轉悠到這裏來了。”
“怎麼,父皇命我監國,我怎麼不能到這地方來?”
“能來,能來。”掖庭令說,“不過,這地方荒涼得很,沒什麼好看的,殿下還是回去吧。”
“我問你,這三個人是誰?”太子弘指著那三個婦女問掖庭令。
“都是些宮婢,在這裏幹活的。”
“宮婢?宮婢何至於這麼神秘,門口還加了雙崗?”
掖庭令支支吾吾不能對。
這時,其中的一個婦女捂著臉,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來。太子更覺蹊蹺,於是厲聲問掖庭令:“她們到底是什麼人?”
“回殿下,她……她們是……是……皇後不讓說。”掖庭令苦著臉說。
太子不語,隻是以更嚴厲的目光盯著掖庭令。掖庭令被逼不過,隻得指著那兩個年輕的婦女說:“她們一個是義陽公主,一個是宣城公主,那年老的是她們的乳母。”
“誰?誰?”太子驚問道,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殿下,此兩人是蕭淑妃的女兒,義陽和宣城,她們因母獲罪,已在這裏囚禁整整十九年了。”掖庭令說。“兩位姐姐果真還活著……”太子弘顫動著嘴唇走過去,拉著一個婦女的手,又拉著另一個婦女的手,把她們拉到一起。他仔細地端詳她們,顫聲地說:“哪一個是義陽姐姐,哪一個是宣城姐姐?”“我是義陽,她是宣城,”一個年紀稍長的婦女說,“您就是太子弘?”太子重重地點了點頭,他仔細地打量著兩位姐姐飽經滄桑、憂鬱的臉龐,眼淚不禁奪眶而出。整整十九年了,兩個尊貴的大國公主,自己的親姐姐,竟被秘密幽禁在掖庭的一角,這太不人道了,太沒有人性了。
太子弘轉身憤怒地責問掖庭令:“秘密幽禁公主,是誰給你的這個權利?”“殿下息怒,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掖庭令急忙趴在地上磕頭回道。“兩位姐姐,十九年了,竟沒出這個院子一步嗎?”太子弘含淚地問道。
義陽和宣城點了點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嘩地流下來。太子弘給她們擦著眼淚,說:“十九年了,連父皇都以為你們已經不在人世了,有時候還跟我說起兩位姐姐。”“我被幽禁時十五歲,宣城更小,才十一歲。”義陽公主抹著眼淚說:“求太子和父皇說說,放我們出去吧,實在不行,讓我倆做庶人也行,我已和乳母呂媽媽說好了,一出宮我就到她老家去,過平民的日子,我倆實在受不了了。”“兩位姐姐放心,有弘弟在,就決不會讓你們再受一點委屈,我現在就帶你們走。”說著,太子弘轉身對一個侍從說:“快去調幾輛步輦來,載兩位公主回我東宮。”侍從答應一聲,轉身跑走了,公主的乳母呂媽媽抹著眼淚問太子弘:“是真的嗎?不用叫車,公主,快走吧。”“走……”太子弘攙著兩位公主就要走,此時,掖庭令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擋住去路,叫著:“殿下,您不能帶她們走,不然,武皇後是不會饒我的,她說沒有她的命令,誰放走了人就殺誰的頭。”
太子弘停下腳步,問:“你幹掖庭令多長時間了?”
“回殿下,已二十年了。”
“兩位公主被幽禁的事,你跟皇上說過沒有?”
“回殿下,武皇後不讓說,小的因此不敢說。”
“欺君罔上,可惡,你到底是誰家的掖庭令?滾開!”
“太子殿下,您千萬不能帶走兩位公主啊,您要理解小的苦衷啊,帶走她們,得經過武皇後的同意啊。”掖庭令跪在地上,裝出一副可憐相。
“你現在已不是掖庭令了,這事也與你無關了。來人哪!”
“在!”太子的侍從應聲答道。
“讓這位公公在這裏住下,讓他反思反思。”
“是!”幾個侍從把掖庭令提到一邊,等太子帶著義陽、宣城公主等一行人出門後,“眶啷”一聲,關上大門,把掖庭令鎖在了院子裏。
走出那暗無天日的高牆大院,兩位公主的眼前豁然開朗。義陽公主的眼睛仿佛不夠用一般,她迫切地看看這,望望那,心中充滿了激動與興奮。她從沒有想過,被關禁了十九年,她和宣城兩人都從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變成了至今還未出嫁的老姑娘,她們從來沒走出過那個大門,忍受著別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但沒想到十九年之後,她和宣城兩個人竟然能夠獲救,重見天日。宣城看著眼前的樹林、河塘,忍不住內心的悲傷,放聲大哭,傷心之至,腿腳發軟,再也邁不動腳步。太子弘看著兩位姐姐的情形,更是惻然不已,轉身命令隨行的侍衛背起宣城,繼續向東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