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子終相殘 太子丟性命(2 / 3)

武後不吱聲,仿佛早知道這事似的,她的沉默和李治預想的不一樣,反弄得李治拿不準她的想法,隻得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朕時常有病,政事多委於你,弄得天下人風言風語。朕想弘兒也成人了,不如讓他主持朝綱,我們退居後宮,好好過過悠閑的日子,你看這事怎麼樣?”

武後還是不吱聲,李治隻得繼續說:“弘兒現在的威望日益見長,處事能力也有目共睹,常樂公主也說……”

這時,武後猛地轉過頭,說:“常樂說‘讓我統領後宮便罷了’,是不是?”

“她倚仗長公主之尊說三道四,詆毀天後,其罪不淺,你身為天皇,不加製止,反而和她一唱一和,是何道理?”

“算了。”李治不高興地說。

“至於禪位一事,先別操之過急。把太子召回來,我要手把手教他,怎樣處理政事。再說,十二條改革措施也急需推行,讓他回來幫幫我。”

“行,你看著辦吧,”皇上歎了口氣說:“反正朕身體不好,禪位是早晚的事,最好是明年正月傳大位。”

上元二年(公元675年)四月七日,突然從宮內傳出一道敕命:周王妃趙氏出言不遜,即日廢為庶人,囚於內侍省的禁閉室。其父趙瑰左遷為栝州刺史,其母常樂公主和丈夫一道前往,兩人終生不得回京。常樂公主怎麼也不會想到,僅僅是幾句話就斷送了自己一家人的前途。她太小瞧武媚娘了。

好幾個月來,老天爺都沒下過半滴雨。皇上命撤樂,減膳,避正殿。太子弘也奉詔從長安趕來,和父皇母後住在了一起。皇上見麵就叮囑兒子說:“朕這幾天頭痛病又犯了,時常心驚肉跳著從夢中驚醒。一到春節,朕就禪位於你,年前這幾個月,你要虛心向你母後學習,看她是怎樣處理朝政的。”

“父皇……”太子弘聞言,伏地哽咽,好半天才抬起頭說:“兒臣敢不從命?隻是這麼快就禪位,兒臣於心不忍,唯望父皇早日康複,以慰兒心。”

“哎……”李治歎了口氣,愛撫地望著兒子說:“聽說你這兩天身體也不好,是否找太醫看過?”“不勞父皇掛心,兒臣隻是路上鞍馬勞頓,略感風寒,過幾日就會好的。”李治點點頭,揮手說:“你先歇息去吧,你母後正在前殿召百官言事,等等你再去拜見你母後。”“父皇……”太子弘欲言又止,但見父皇病懨懨的樣子,又把話咽下了肚,叩首告辭出去了。下午,太子弘拜見了母後,沒等武後問話,太子弘就說:“母後,常樂公主何罪之有,你就背著父皇把她趕出了京城,而且把她的女兒周王妃活活餓死。”

“此事你怎麼知道?”武後寒著臉問。

“希望母後不要擅自左遷大臣,降罪皇室宗親。”

“你和你父皇說這事了?”

“父皇正在病中,我沒敢和他說,但他遲早會知道的,萬望母後再也不要做令父皇傷心的事了。”

“弘兒,有些事你還不懂,常樂她……”

“母後不要再為自己辯解了,再者,父皇已決心春節後傳大位於我,到年底還有七八個月,這一段時間,懇請母後多在後宮照顧父皇,朝廷上的事由我來擔當,有不決之處再回後宮向母後請教。”武後聽了太子弘的話,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說:“你長大了,不要母親了。你現在出息了,可以把母後逐出朝廷了。”“母後息怒,兒臣之所以這樣做,也是為母後著想。母後上朝聽政,實不合常理,有損於我大唐帝國的形象,有損於父皇母後的清譽。母後退居後宮,可照顧父皇,安享晚年,於國於家,兩全其美,望母後明鑒。”武後憂心忡忡地看著已長大成人的太子弘,好半天才揮手讓他離去。夜裏,武後躺在床上,難以入睡。她思前想後,輾轉反側。下午兒子對自己說的話,無異於逼宮。以太子弘的執拗勁,隻要他一登大位,便決不會再容忍自己垂簾聽政。失去了權位,失掉了朝堂上的那個寶座,就等於自己半生的奮鬥付諸東流。太子弘不會像其父一樣對自己百依百順,勢必要爆發一場母子爭奪戰,而自己明顯的名不正言不順。難道自己真要退回深宮,當一個無所事事的皇太後?

不,決不,為了這一天,我付出了多少代價,經曆了多少坎坷,雙手也沾滿了多少人的鮮血,決不能如此善罷甘休!黑暗中,武氏伸出自己的雙手,她審視著,苦想著,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她腦海裏冒出,她的心不禁顫抖了一下,雙手也微微哆嗦起來……她不斷地給自己這個念頭找理由,不斷地膨脹自己的野心……無毒不丈夫,幹大事的人何必顧惜那點凡俗的兒女之情;非同尋常的手段,成就非同尋常的事業;我的性格一直決定著我的命運;親生兒女中已死了一個,再死一個又如何,反正人總有一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他死了,我會全力補償他,追封他為皇帝;越猶豫痛苦越多,倒不如出此狠招定乾坤……第二天中午,武後令人傳太子弘至皇上處,一家人共進午膳。席間,皇上為了活躍氣氛,講了幾件年輕時的趣事,武後也極力附和,嘴不閑著地說笑著,可太子弘卻默然無語,隻喝了小半杯酒,吃了幾箸菜,就推說不舒服,向父皇母後告辭,坐步輦回綺雲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