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這則謠言從何而來？又因何而生？”
“殿下，此謠言乃自宮中傳出。臣已啟奏天後，請她務必查究，以消除影響，可天後光答應不行動，臣以為……”張大安說了半截話又停住了。
“以為什麼？快說！”太子賢有些急躁地問。
“臣以為這是天後故意而為之，據臣從側麵了解，此謠言乃起自諫議大夫明崇儼的口中，而明崇儼又和天後走得最近。”
“天後布此謠言，意欲何為？”
“臣自忖這是天後權欲過重，深嫉殿下英才，以謠言來瓦解殿下的勢力。”
“那怎麼辦呢？”太子賢焦急地問。
“天後已臨朝聽政近十年，朝中親信眾多，其勢不淺。且天後殘忍好殺。以我東宮的勢力，還不足與其抗衡。臣以為殿下不如以退為進，以守為攻，避其鋒芒，靜待時日。”
“我乃一國儲君，豈能龜縮東宮，無所作為？”太子賢生氣地說。
“殿下。”張大安望了望緊閉的密室門，悄悄地說，“殿下，前有李弘之鑒，不得不防啊。”
“那我該怎麼辦？”太子賢想起大哥李弘的暴卒，覺著張大安說得有道理。
“天後所慮的是，殿下的文武英才。殿下不妨表麵上花天酒地，遊戲玩樂，而暗地裏培植勢力。”
“說得有道理。公開對抗，無異於加深矛盾，母子相殘。倒不如依卿之計，靜待時日。”
太子李賢主意一定，自此以後作風大變。也不見他找人編撰、討論學問了；也不見他騎馬射箭，操練武功了；也不見他上朝處理政事了。而是整日沉湎於酒色之中。東宮裏，一天到晚，都是絲竹之聲和女人的歡笑聲。密探把太子墮落的行為迅速密報給武後。武後還不大相信，這一天，她在一大幫近侍的簇擁下，突然來到東宮。
東宮門口，兩個看大門的衛兵正蹲在牆根曬太陽，見天後率人過來，急忙撿起旁邊的槍，立正敬禮，其中一個還要先行進去稟報，讓武後的衛士給製止了。一行人長驅直入，直奔東宮的大殿。離大殿老遠就聽見吹拉彈唱的聲音，及推門進去，隻見寬闊的大殿裏，爐火熊熊，暖意如春，十幾個半裸的女人正在翩翩起舞，而太子賢左手攬著一個美女，右手端著酒杯，正哈哈大笑，其孌童戶奴趙道生正蹲在太子賢的腳邊替他捏摸著大腿。
眾人各玩各的，仿佛未見天後等人來到。直到武後的近侍大喝一聲，旁邊的吹鼓手才停下手中的活，眾人也把眼光一起投向門口，見是天後來了，這才驚慌失措地急忙跪下來請安。太子賢把手中的杯酒幹了，然後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沒走幾步，又一個趔趄閃倒在地，順勢跪下，咬著舌頭說道：“兒……兒臣……見……見過母後。”武後看了地上的太子賢一眼，又看了看周圍，半天沒吱聲。於是，太子賢爬起來，嬉皮笑臉地說：“母後，您怎麼有空……來……來東宮看我？”武後不說話，隻是上下打量著太子賢，半天才問：“你一個月這樣玩幾次？”“一個月……”太子賢歪著頭，想了想，說：“一個月也就是十次八次，讓……讓母後見……見笑了。”“你這樣玩法，東宮政務又怎樣處理，你可有好幾天沒上朝了。”“東宮說有事也……也有事，說沒……沒有事也沒有事，至……至於朝廷上，有母後在，也……也就足夠了，兒……兒臣隻……隻想多……多抽空玩玩。”
“你怎麼說話結結巴巴的。”武後皺著眉頭問。
“兒……兒臣喝……喝多酒了。”
武後湊近跟前，伸著鼻子聞了聞，又拉長聲音問：“你們東宮的人，最近又編了什麼書呀？”太子賢打著嗝，用手招呼著趙道生：“道……道生，把……把新……新編的書拿來，給天……天後看看。”趙道生一聽，忙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一本書，顛顛地跑過來，跪獻給武後。武後接過來，看了看封麵的書名，嘴裏輕聲念著：“《俳諧集》，這是什麼書？”“啟……啟奏母後，這……這是一本新……新編的笑話集，裏麵的俚……俚語諧謔，可……可有意思啦。母後不妨拿……拿一本回去看。”武後又打量著太子身邊那個身著奇裝異服的趙道生，然後指著他問太子賢究竟是什麼人，是不是太監？太子賢聽了武後的問話，笑了笑，告訴武後這個人便是與他同吃、同住、同睡的家奴趙道生。武後聽完，立即變了臉色，冷峻地看著太子賢，眼裏射出的寒光簡直能夠將人冰凍，她一字一句告訴李賢身為太子，萬事都應該三思而後行。他這樣年輕氣盛，隻能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武後看著太子醉酒的樣子，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轉身，領著一幫人徑自出了太子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