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掃了一眼單子,把它撇在書案一角,說道:“豫州百姓遭此動亂,生活已經不堪,且軍隊自有糧餉,平常生活也比百姓好多了,再讓百姓供應軍隊,於理不通,張大人所列的單子,本官實難從命。”
張光輔一見狄仁傑果然不給麵子,氣得暴跳起來,指著狄仁傑叫道:“你小小的州將敢輕視我元帥嗎?”
狄仁傑不為所懼,手點著張光輔說:“亂河南者,僅是一個越王貞,今一貞死而萬貞生。”
張光輔不明白什麼意思,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狄仁傑慨然說道:“明公董戎三十萬,平一亂臣,不戢兵鋒,縱其暴橫,無罪之人,肝腦塗地,此非萬貞何耶?且凶威脅從,勢難自固,及天兵暫臨,乘城歸順者萬計,繩墜四麵成蹊。公奈何縱邀功之人,殺歸降之眾?但恐冤聲騰沸,上徹於天。如得尚方斬馬劍加於君頸,雖死如歸!”
一席話說得張光輔臉憋得跟豬肝似的,張口結舌,手指著狄仁傑,說:“你……你……你……你不怕丟官罷職嗎?”
正在這時,派去京城的兩個家仆風風火火地趕進大堂,遞上一個黃錦盒,向狄仁傑報告說:“大人,太後給您的親筆信。”
狄仁傑雙手接過黃錦盒,拜了兩拜,取出信觀看,看了以後長出一口氣,臉露欣慰之色,說:“能救出這五千多人的性命,我狄仁傑雖死何憾,又怎惜這區區職位。”
張光輔見狀,不明就裏,不敢動粗,隻得支吾了兩句,領著廣班將佐灰溜溜地走了。
經過狄仁傑的努力,太後下了新的指示,原先被張光輔判為死刑的五千連坐之人,悉皆免死,流謫豐州。東都皇城內玄武門外,鑼鼓喧天,熱鬧非凡。丘神勳、崇裕等人,胸戴大紅花,身披紅緞帶,挺胸凸肚,一個個像功臣似的,列隊等候著神皇太後的到來。一陣環佩聲,太後在宮女宮扇的簇擁下,滿麵春風地走過來了,眾人仆倒在地,山呼萬歲畢,複歸本位。武太後頷首向眾人致意,問:“眾愛卿對朝廷給予你們的封賞還滿意吧?”“謝太後賞賜。”眾將官挺胸叫道。“好,好……”武太後笑容滿麵地說:“前後才二十四天,博、豫兩州既告平定。你們勇猛善戰,為國、為君分憂,為民造福,好,好……”
“請陛下禦覽叛軍的凶器。”丘神勣上前請道。
“好。”武太後高興地說。
玄武門外的一間偏殿裏,收拾一新,靠牆處搭了許多木板架,上麵擺放著在博、豫繳獲的文書、盔甲刀槍、旗幟等物。武太後饒有興趣地一一看過,不斷地問這問那,點頭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