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太後一拍龍案叫道:“無風不起浪,你不放出這個口風,也沒人會誣陷你,看在過去討徐敬業有功的分上,本官就不殺你了。減死除名,流往儋州。”
見武太後發了話,武承嗣朝殿下一招手,上來兩個殿前侍衛,摘掉李孝逸的官帽,剝去他的朝服,押了下去。
一眨眼工夫,幾句話的事,一個四品大將軍就這樣變成了階下囚。
散了朝,武承嗣沒回去,而是跟在武太後的步輦左右,邀功討好似的,一會兒指揮步輦輕點慢點,一會兒拿過宮女手中的扇子,親自把扇。
過了中門,步輦被禁軍將領黑齒常之給擋住了。黑齒常之直挺挺地跪在當路上,武太後欠欠身子問:“將軍有何事?”
黑齒常之方叩頭奏道:“臣聞梁郡公李孝逸剛才被削籍發配。臣比較了解李將軍的為人。他一向是膽小怕事做事謹慎,絕對不會說出那種‘名中有兔,當有天子之分’的大逆不道的話,請太後明鑒。”
武太後笑了一笑,對黑齒常之說:“此非將軍所問之事,你隻管當好你的羽林將軍就行了。”
黑齒常之一聽,隻得站起身,侍立在一旁,讓步輦通行。
武承嗣走到黑齒常之的跟前,哼了一下鼻子說:“看好你的宮門不就得了嗎,管這麼多閑事幹嗎?”
步輦走出老遠,武太後側臉對侄兒說:“這個百濟人不能再留了。”
武承嗣心神領會地點點頭說:“午後我就叫人去辦。”
黑齒常之本是百濟人,降唐後,曆任禁軍將領,曾出任河源軍副大使。黑齒常之戰功卓著,在軍七年,吐蕃深畏憚,不敢複為邊患。垂拱三年(公元687年),出任燕然道行軍大總管,與副總管李多祚一起出擊突厥,在朔州黃花堆大破突厥人。突厥人由此敗走磧北。永昌元年(公元689年)被調回神都,與李多祚一起,同掌禁軍。
黑齒常之是則天時代的名將,極善領兵打仗,有名將之風。每次勝利後所得朝廷的賞賜,他總是自己無所取,全部分給部下,由是深得人心。
可就是這樣一個深孚眾望、戰功卓著的一代名將,因為這次稍稍不順武太後的心,即難逃殺身之禍。
永昌元年十月,武承嗣指使周興以謀反罪拘捕了黑齒常之。身陷牢獄的黑齒常之將軍,自知難保,也不屑與卑鄙小人多費口舌,當夜,就在牢房裏自縊身亡。舒州,遠在長安東南二千六百二十六裏,至東都洛陽也有一千八百九十三裏。許王素節,高宗第四子。永徽二年,素節六歲,被封為雍王,尋授雍州牧。素節能日誦詩賦五百餘言,受業於學士徐齊,精勤不倦,高宗甚愛之。後又轉為岐州刺史。年十二,改封郇王。初,武氏未為皇後時,與素節母蕭淑妃爭寵,遞相譖毀。永徽六年,武氏立為皇後後,蕭淑妃竟為武氏所譖毀,幽辱而殺之。李素節因之尤被讒嫉,出為申州刺史。乾封初,下敕日:素節既有舊疾患,宜不須入朝。而素節實無疾,自以久不得人覲,遂著《忠孝論》以見意,詞多不載。時王府倉曹參軍張柬之因使潛封此論以進,欲以感動帝心,豈知此書卻落到武後的手中,武後讀後不悅,使人誣素節贓賄,降封素節為鄱陽郡王。左遷到離京都更遠的表州安置。儀風二年,禁錮終身,又改為嶽州安置。永隆元年,轉為嶽州刺史,後改封葛王。武氏稱製,又進封為許王,累除舒州刺史。侯思止侯禦史帶領二十名甲士,分乘快馬,經過半個月的急行軍,趕到了千裏之外的舒州城。舒州城不大,事務也少,政務之餘,許王就在王府內教授幾個兒子學習。最近,京城不斷傳來太後誅殺宗室王公的消息。許王怕有閃失,特派人把少子李琳、李瓘、李謬、李欽古送到雷州他們的外祖母家安置。這天,許王正在書房裏和諸子研習書畫,門“哐”的一聲被推開了。一個家丁闖了進來,向身後指道:“王,王爺,不好了,京城來人抓你了!”
許王到門口一看,什麼都明白了,深深歎了一口氣,回到書桌旁坐下。
侯思止領著眾甲士如臨大敵,都端著刀,圍了過來。眾甲士一擁而上,從腰裏掏出繩索,把許王以及其子李瑛、李琬、李璣、李易全綁了起來。這時,王府和衙門的人都趕來了,堵住門口,一片哭聲。一個甲士俯在侯思止的耳邊說:“老爺,在這裏不可以動手。”見這架勢,侯思止也不敢就地殺人。無奈之下,隻得令人將許王及其子鬆綁。許王和幾個兒子坐上馬車,在侯思止和甲士的押送下離開王府,許多人跟在車後麵要求同去。許王自知此行凶多吉少,性命難保,極力勸住大家,隻帶上一個年老的家人。眾人隻得傷心地跟在後麵相送。侯思止押著許王等人來到黃河邊上的龍門驛,見此處地勢險要,人煙稀少,侯思止有了主意,命令車馬停下來,歇息過夜。趁著天黑夜寒,他悄悄叫起眾甲士,到他的上房密謀一番。而後,各人手持繩索,躡手躡腳來到許王和幾個少爺住的房門口。侯思止手中提著尖刀,將房間的門閂一點點地撥開。侯思止不愧為行家裏手,沒多大功夫便將門閂撥開了。他輕輕地推開門,對外麵等候的甲士們一招手,一群人一擁而進,撲到床前,將沉浸在睡夢中的幾個人死死地按住,手忙腳亂地把繩索纏在床上人的脖子上,然後幾個甲士一起使勁,狠命地勒。少王爺李瑛雖然及時驚醒,但為時已晚,隻是呼喊了兩句,便不再掙紮了。
許王遇害時,年僅四十三歲。子瑛、琬、璣、易被害時,年齡都不過二十。許王的少子琳、瓘、璆、欽古雖沒有被害,但最終被長禁雷州。神龍初年,武氏下台之後,瑾被封為嗣許王;開元初,琳被封為嗣越王,以紹越王李貞之後;璆被封為嗣澤王,以繼伯父澤王上金之後。當然,這些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