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義不大?”來俊臣看了一下趙公公說,“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是是是。”王弘義一招手,門口的兩個打手,到後院把太常工人花匠安金藏帶到偏殿。
有趙公公在場,來俊臣不便上頭來開打,他背著手踱到安金藏跟前,假惺惺地問:“你叫什麼名字,皇嗣謀反的事,大家都已經承認了,你是怎麼想的,用不著本大人多費一些周折吧。”
安金藏揖手道:“小人安金藏,乃東宮太常花匠。皇嗣殿下謀反一事實屬子虛烏有。金藏在東宮十餘年,每見殿下或讀書或寫字或漫步後花園,鮮與外人交通。更別提謀反之事,純粹無恥小人誣告。”來俊臣一聽恨得咬牙,指著堂上各式各樣的刑具威脅道:“別人都承認,你敢不承認,本大人一聲令下,照樣把你給治得腿斷胳膊折。”安金藏毫無懼色,說:“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皇嗣殿下乃國家之未來,豈可擅自誣其清白。”來俊臣勃然大怒,指著安金藏說:“你一個小小的花匠,道道還不少哩,不給你些厲害嚐嚐,你哪裏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來俊臣剛想喝令手下人動刑,安金藏卻挺身而出,對來俊臣大聲喊道:“公不信我言,請剖以明皇嗣不反!”說罷,安金藏拔出修剪花木用的佩刀,撩開衣襟,一刀下去,剖開自己的上腹部,一時間,五髒並出,流血被地,人撲通一聲昏倒在地上。趙公公一見,掩麵失色,拔腿就走,一溜煙跑回皇宮向女皇彙報去了。女皇聞訊,也大為吃驚,沒想到東宮還有如此忠烈之人,當即命人用輿輦抬安金藏入宮,同時安排禦醫緊急搶救。被輿輦抬到皇宮的安金藏麵白如紙,氣若遊絲。禦醫使出看家本領,先將其內髒安放於原位,再用桑皮線,細細縫合好傷口,然後再敷上創傷藥。幾個禦醫也為安金藏的忠心侍主所感動,不敢合眼,守候在床前,密切觀察著。直到第二天,安金藏才醒了過來,女皇親臨探視。安金藏用微弱的聲音含淚對女皇說:“皇天後土,金藏對神明起誓,皇嗣殿下老實本分,的確沒有越軌的行為啊。”女皇點點頭,歎息道:“吾有子不能自明,不如汝之忠也。”安金藏的一腔熱血,終於使女皇的母性複蘇。當即命人通知來俊臣,撤出東宮,停推此案。李旦由此得以幸免於難。當時朝野士大夫談起安金藏,無不肅然起敬,翕然稱其誼,自以為弗及也。武承嗣、來俊臣激起的黑色旋風沒有刮倒皇嗣李旦,大為抱憾。武承嗣更是對自己的前途悲觀失望,坐在家裏唉聲歎氣不止。前來探望的來俊臣坐在武承嗣身邊,陪著歎了幾回氣,腦子一轉,又冒出一個點子,忙對武承嗣說:“現在搞不掉李旦,先動手殺盡他姓李的殘渣餘孽,讓他李旦徹底地變成孤家寡人,讓他以後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李姓王公宗室該殺的不都已殺光了嗎?”武承嗣說。“許多王公宗室確實人頭落地,但其家人親屬卻還活著,大都被流放在嶺南、劍南、黔中、安南等地,這些殘存的龍子龍孫,不可小瞧。殺了他們,天下就徹底變成咱武家的天下了。”少一個異己,自己離皇位就能再近一些。他站起來,摸了摸肚子,衝著堂下的管家喊:好好地喝幾杯。一想到這些,武承嗣心情又開朗起來。做菜,讓廚房做菜,老子要和俊臣弟在武承嗣的授意下,第二天早朝,武承嗣的死黨、補闕李秦授出班奏請下一道聖旨,去各處查看流入現狀。但凡持聖旨所到之處,無不將當地流入大肆屠戮。這一下激怒了朝中百官,李昭德、紀履等人一起拚著辭官不做,硬是將來俊臣、王弘義等人一本參下,流放他鄉去了。武承嗣自然又是一番氣急敗壞,對李昭德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這天,正坐在家中唉聲歎氣,老弟武三思來了。三思心眼子比武承嗣多,知道老哥的心事,陪著歎了幾回氣,腦子一轉,對武承嗣說:“不滅了李昭德,太子你別想當。這一陣子,你連走黴運,全是這李昭德搗的鬼。”武承嗣愁眉苦臉地說:“話是這麼說,可李昭德這老滑頭不好告,我告了他幾次,都沒告倒他。”“看你怎麼個告法。”武三思來回走了兩步,胸有成竹地說,“必須設計一個連環告,三番五次地告,由不得皇上不相信。另外,對待李昭德這樣的強手,必須從側麵入手,安排一些不相幹的下級官員羅告,才能告倒他。”武承嗣一聽,站起來一迭聲地說:“告倒他,誰告倒他,給誰錢。”武三思嘿嘿一笑,食指和大拇指搓了說:“安排人羅告,得先給人錢,不然,人也不願冒險出這個頭。”
“給,給,要多少給多少。”武承嗣說,“我早就想搞倒李昭德了,我恨不得現在就叫他死。”武承嗣當即給了武三思十萬大錢的銀票。得了錢的武三思馬上行動。不久,前魯王府功曹參軍丘上疏言李昭德罪狀。生性好疑的女皇覽表後,不由得眉頭直皺。
事情總是一件連著一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果毅鄧注又著碩論數千言,上麵講述的全是李昭德任宰相之後的專權之事。女皇看著言辭懇切的奏章,不得不對李昭德起疑,於是便對姚禱說:“昭德身為內史,備荷殊榮,誠如所言,實負於國。”
姚檮曾經因為進獻符瑞遭到過李昭德的嘲罵,雖然並沒有懷恨在心,但始終心有芥蒂。此時,他不願意為李昭德說好話,於是便附和這些小人。女皇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攻擊李昭德,半天都沒有表態,但內心中已經由了注意,覺得是時候動一動李昭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