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攸暨一旁說:“下個聖旨,把他拉到街上問斬就得了。”
“不……”女皇搖搖頭說,“要秘密處置他,最好人不知鬼不覺地把他殺掉。”
武攸暨道:“他走哪都帶著一大幫人,平時嘍噦侍衛,刀槍劍戟不離身,想悄無聲息地做掉他,還真不大好辦哩。”
太平公主點子多,拍一下腦門就出來了,說:“這事好辦,明天上午,我密召薛懷義至瑤光殿議事,暗地裏埋伏下人手,把他拿住後,拉到隱蔽處秘密處死,不就行了。”
女皇點點頭,指示說:“此事要做得秘密些,越秘密越好,薛懷義出入宮內十幾年,如履平地,要防止他有耳目,防止他狗急跳牆。”
“放心吧,”太平公主說,“對付一個薛懷義,女兒還綽綽有餘。”
天冊萬歲元年(公元695年)二月三日,這天上午,風和日麗,春風習習,兩個打扮成花一樣的妙齡侍女,乘坐鑲花小轎來到白馬寺,口口聲聲要見薛國師。
薛懷義縮在被窩裏還沒有起,聞聽外麵有小女子找他,忙傳令床前晉見。
二女子來到薛懷義的禪房,溫柔地彎彎腰,給床上的大和尚道了個萬福,輕啟朱唇說:“太平公主差妾來給薛師帶個信,公主在瑤光殿等著薛師,有要事相商。”
“太平公主找我有什麼事?”薛懷義從床上欠起身子問。
“奴家不知,這裏有公主的親筆信。”說著,一侍女從袖筒裏掏出一封散發著女子清香的粉紅色紙箋。
薛懷義接過來,在鼻子跟前狠勁地聞了聞,展開紙箋,隻見上麵一個一個的蠅頭小楷,薛懷義不識字,鬧不清上麵寫的是什麼,說:“這寫的是什麼鳥字,我一個也不認得。”
“公主讓薛師仔細看。”侍女說道。
薛懷義揉了揉眼,展開香箋,仔細觀瞧,果見天頭處有一個紅紅的唇印,薛懷義眉開眼笑,喜得心尖亂顫。
“太平公主希望薛師馬上就到瑤光殿相會。”侍女在床前輕聲說。
“好,好,好。”薛懷義一掀被子,跳下床來說,“你倆先走一步,我馬上就去。”薛懷義特意把臉洗得白白的,換上一身新衣服,帶上一幫嘍噦侍衛,騎著高頭大馬,吹著愉快的口哨,向皇宮瑤光殿而來。來到午門,把門的禦林軍見是常來常往的薛師,忙打一個敬禮,揮手放行。到了第二道門,內宮玄武門,按規定,薛懷義的騎從都得留下,隻有薛懷義才能進去。玄武門內,早有太平公主的乳母張氏等在那裏,見薛懷義到了,忙迎了上來。薛懷義認得張氏,說:“可是等我的?”張氏彎彎腰,行個禮,說:“請薛師隨我來。”薛懷義跟在張氏後邊,大模大樣地往裏走。瑤光殿在日月池旁邊,地處偏僻,薛懷義邊走邊擊掌讚道:“還真會安排,弄到這麼隱蔽的地方來了。”瑤光殿門口,空無一人,四處也靜悄悄的,一隻老鴰在旁邊的老槐樹上,突然發出“嘎”的一聲叫,嚇了薛懷義一跳。
“怎麼到這麼偏的地方,用得著嗎?”薛懷義隨張氏走進了大殿。大殿裏帷簾低垂,光線極差,四周圍黑洞洞的,薛懷義極目張望,問張氏:“太平公主在哪?”
“在裏麵的寢床上。”張氏說。
薛懷義喜得打一個響指,彎著腰,輕手輕腳往裏摸,邊走邊小聲喊:“公主,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身後的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薛懷義驚得跳起來,問:“關大門幹什麼?”
話音剛落,就見周圍朱紅的帷簾閃動,鑽出四五十個身強力壯的健婦,健婦們發一聲喊,一擁而上,扯胳膊的扯胳膊,抓腿的抓腿,把薛懷義按倒在地,乳母張氏抽出紮腰帶,指揮人把薛懷義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薛懷義奮力掙紮,拚命大叫:“這搞的是什麼遊戲?太平呢,讓太平公主來見我!”
角門一開,年輕美麗的太平公主踱過來,薛懷義忘記自己捆綁的身子,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太平公主,口水不由自主流了出來。來到薛懷義跟前,太平公主冷不丁地照著薛和尚的褲襠踹了一腳,說:“還想好事是吧?”
薛懷義疼得彎下腰,艱難地看著公主說:“快放了我,否則聖上饒不了你。”
“堵上他的臭嘴!”太平公主命令道。
太平公主一揮手,眾健婦擁著薛懷義來到瑤光殿的後院。後院裏,建昌王武攸寧和武則天的遠親、武則天姑姑的兒子將作宗晉卿,正手拿利刃,殺氣騰騰地站在那裏。
“唔,唔……”薛懷義見勢不妙,拚命掙紮。幾個健婦按也按不住。
“閃開!”宗晉卿高叫一聲,手揮利劍,一個弓步突刺,劍尖結結實實地紮進薛懷義的心窩裏。劍一抽,鮮血噴泉一樣地湧出來。健婦們驚叫一聲,四散跳開,唯恐汙了身上的衣服。
“好不要臉的,死了還往人身上倒。”
殺了薛懷義,太平公主直奔長生殿,向母皇彙報。女皇聽說薛懷義死了,眼淚立馬就下來了,長歎一聲說:“情之最篤者,亦割愛而絕其命矣。十年承歡,情不可謂不篤,而一朝寵衰,立加之於死,朕誠可謂千古之忍人也哉。”太平公主知她還心疼薛懷義,停了半天,才小聲問:“薛師的遺體怎麼處理?”女皇指示道:“把他的遺體運回白馬寺,焚之以造塔。”“遵旨。”太平公主答應一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