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洛州錄事參軍綦連耀這天下了朝剛走進家門,就有人告訴他吏部有客來訪。綦連耀一時想不起來自己與吏部的那個人比較熟識,並且天都黑了,吏部的人這時候來幹什麼呢?沒等到他多想,剛走進客廳便看見了一個人正蹲在地上逗弄自己的兩個兒子。沒錯,來人便是劉思禮,他見綦連耀進來,連忙站起來,單腿跪地,向綦連耀施了一個半禮,綦連耀趕緊走過去將他扶起來。
賓主落座,沏茶上水,說了一番客套話,綦連耀見劉思禮老往自己臉上看,頗覺不好意思,探問道:“劉大人找下官,可否有事?”
“沒事,沒事。”劉思禮說,“閑來無事,拜訪一下綦兄。”
綦連耀見牆角劉思禮帶來的一大堆禮物,有酒有菜的,知道劉思禮要在這吃晚飯,忙吩咐廚下準備酒宴。
工夫不大,廚子就把下酒菜整好了,端上了小方桌。綦連耀、劉思禮坐在炕上,不一會兒,便喝得麵熱耳酣。劉思禮這才咬著舌頭,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稱自己專門來訪真命天子的。綦連耀一聽,嚇了一跳,跳下炕關上門,回頭扯著衣服,打量了自己一番,說:“我綦連耀果有這麼神?你可別哄我。”
劉思禮直起腰,正色地說:“我是根據祖傳卦法,算了幾遍,又用羅盤定了幾次位,才確定明公是真龍天子的。今日剛見麵時,我果見公體有龍氣,且龍行虎步,儀表堂堂,一副人君之相。”
綦連耀真給唬住了,怔了半天,才說:“裏巷小兒歌曰,大周國,不長久,子換醜,鼠代牛。果有此事?”
劉思禮鄭重地點點頭說:“正應了這小兒歌謠,明公屬鼠,皇上屬牛,當以鼠代牛。如今皇上老矣,根據目前的局勢,江山落於誰手,還是個未知數,明公理當審時度勢,借天地之恩賜,行王霸之偉業。”
一席話說得綦連耀更加心潮澎湃,浮想聯翩。想起老人們說他剛生下來時,家門口的老楝樹上,幾十隻喜鵲喳喳直叫;又想起去年一次領兵抗洪搶險時,大水衝橋,岌岌可危,自己大喝一聲,指揮軍士們先過,而後自己才過,剛過了橋,那橋就轟隆一聲被水衝垮了。自己吉人天相是由來已久,種種不平常的事跡是越想越多。莫非自己真有真龍天子命?
“明公的祖墳建在哪裏?”劉思禮問道。
“我老家在洛州少室山,祖墳在少室山之陽,一個叫白馬洞的山穀裏。”
劉思禮忙問:“是不是背靠大山,左右枕著小山,前邊是平地,旁邊有河或溪水流過?”
綦連耀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的,你去過我老家少室山白馬洞?”
劉思禮一拍桌子,興奮地說:“我當然沒去過,可卦書上說有此陰宅的人,後代必光宅於天下。”
此言一出,綦連耀再不敢懷疑自己了,拽拽褂子,正襟危坐,擺出一副大人物樣,正色說:“公是金刀,合當我輔,日後取得天下,必以公為太師。”劉思禮微微一笑,心道:你不封我,我也會官居太師,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
未來的太師和皇帝又喝了幾杯酒,越談越投機,越談越入港。綦連耀也儼然以真龍天子自居,霎時間覺得眼界也開闊多了,坐在炕上,小酒一端,好似站在高山之巔,俯瞰芸芸眾生。他對劉思禮說:“從現在開始就要結朝士、拉同黨,秘密結社,廣為宣傳,等日後女皇駕崩之後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順利地接管大周江山。”
劉思禮說:“臣明白,臣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廣結朝士,效命於我綦氏江山。”
綦連耀長歎一聲說:“想不到我綦家,到我這輩,還出了這麼個千古人物。”
劉思禮說:“何怪之有?昔年漢高祖劉邦微時不過是個無業遊民,以後當了官也不過是個小亭長。現在您官居洛州錄事參軍,掌握京都衛戍部隊的參謀調動,比當年的劉邦強多了。”
綦連耀點點頭說:“是啊,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隻要一悶頭走到底,沒有不成功的事。”
話說劉思禮、綦連耀相互解釋圖讖,即定君臣之契。劉思禮也憑借著吏部官員的職便,陰結朝士,廣為宣傳,逢人就送上三品官的高帽子,向人說綦連耀有天分,公會因之得以富貴。又加上劉思禮滿嘴算卦的玄奧之語,還真唬住了不少人,個別熱衷功名、官迷心竅的人,禁不住跟著劉思禮一溜神氣起來。
其中劉思禮的好朋友、大詩人王勃的二哥、監察禦史王助中毒最深,有事沒事就跟劉思禮泡在一起,討論天下時局,解釋圖讖,搖卦測字,預測下一步形勢的發展。萬歲通天二年(公元697年),王助的哥哥、鳳閣舍人王知天官侍郎事,主管吏部的組織人事工作。劉思禮通過其弟王助的關係,花錢送禮,疏通關節,王遂起用劉思禮為箕州刺吏。當初山羊胡張景藏言劉思禮曆官箕州後會位居太師,如今果然如其所言,劉思禮等人喜不自勝,以為應了符讖,以為易元的曙光就在眼前,因而活動更加頻繁。其中劉思禮一到箕州上任,就開始招兵買馬,擴充軍隊,加強城防,拉攏屬下,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