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邊塞起戰亂 男寵始亂政(2 / 3)

女皇含笑地看著武懿宗,讚許地點了點頭。

左拾遺王求禮在下邊忍不住了,望著武懿宗大言不慚的樣子,心裏直冒火,遂走上前來,指著武懿宗,憤怒地對女皇說:“此屬素無武備,力不勝戰,苟從之以求生,豈有叛國之心?懿宗擁強兵數十萬,望風退走,賊徒滋蔓,又欲委罪於草野詿誤之人,為臣不忠,請先斬懿宗以謝河北!”

武懿宗一時被駁斥得啞口無言。司刑卿杜景儉這時上來奏道:“被殺百姓確實有些冤枉,最多也就是些協從之人,請悉原之。”

龍椅上的女皇挪了挪身子,說:“既然如此,可赦這些人無罪。”

冤死的人得到平反昭雪了,殺人元凶武懿宗,因女皇護短,沒有受到一丁點的處分。契丹雖平,西部邊關的戰事卻不容樂觀,突厥默啜大敗唐軍,攻城略地的同時,還遣使向朝廷發出威脅,要求給複豐、勝、靈、夏、朔、代六州降戶及單於都護府之地,並種、繒帛、農器;另外以強硬的態度,要求和親。禦前會議上,姚椿、楊再思以契丹初平,國力兵力大損為由,請依突厥所求給之。麟台少監、知鳳閣侍郎李嶠以為不可,說:“戎狄貪而無信,此所謂‘借寇兵資資糧’也,不如治兵以備之。”姚禱、楊再思固請與之。女皇最終表示同意,說:“天朝大國,不在乎這些小惠。可悉驅六州降戶五千帳以與突厥,並給種糧四萬斛,雜彩五萬段,農器三千事,鐵四萬斤。”在討論和親的問題時,曾出使過突厥右武衛胄曹參軍的郭元振上言說:“突厥百姓疲於徭戍,早願和親,可汗統兵專製,獨不欲歸款。若國家岌發和親使,可汗常不從命,則彼國之人心怨單於日深,望國恩日甚,設欲大舉其徒,固亦難矣。斯亦離間之漸,可使其上下猜阻,禍亂內興矣。”

郭元振的一席話,女皇聽了頻頻點頭。

左衛郎將攝司賓卿田歸道以為突厥默啜戎狄之人必負約,不可恃和親就以為萬事大吉,宜作和親兵備兩手準備。豹韜衛大將軍閻知微不以為然,認為一個和親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雖然有不同的意見,但和親勢不可免。在和親的人選問題上,女皇自己拿了個主意,決定打破以往慣例。這次不派什麼公主郡主去,而派武承嗣的兒子、淮陽王武廷秀入突厥,納突厥可汗默啜女為妃。鳳閣合人張柬之見女皇別出心裁,恐事不諧,諫道:“自古未有中國親王娶夷狄之女者,再說,派一個親王去娶他的公主,突厥默啜未必會答應。”

武則天剛拿出一個主意,就有人上來忤旨,心裏不高興,指著張柬之說:“卿看人論事目光短淺,不堪在朝為官,可放為合州刺史。”

萬歲通天元年(公元696年)六月甲午,女皇命淮陽王武廷秀入突厥,納默啜女為妃;豹韜衛大將軍閻知微攝春官尚書,右武衛郎將楊齊莊攝司賓卿,攜金帛巨億以送武廷秀。

果不出張柬之所料,突厥默啜聽說武廷秀要來娶他的閨女,十分氣憤,在黑沙南庭,擺開刀槍陣,來迎武廷秀的和親隊。

刀槍鋥亮,殺氣騰騰。可汗大帳外,突厥兵臉畫迷彩,青麵獠牙,脖子上掛著死人頭骷髏,嘴裏“嘿嘿”地叫著,一跳一跳的,耀武揚威。見此陣勢,武廷秀早嚇得哭起來,癱在大車裏起不來身。閻知微作為和親團指事,忙捧著緋袍、銀帶、顫顫抖抖地走進大帳,跪倒在地,對可汗默啜說:“這次我來貴國,不但帶來數不清的金銀財帛,而且還帶來了敕封,光五品官以上就有三十多個呢。”

默啜二話不說,上去一腳把閻知微手中的緋衣、銀帶踢飛,說:“不稀罕。”

閻知微見事不妙,忙匍匐跪拜。默啜這才滿意地坐下,剛坐下,又見閻知微的副官、監察禦史裴懷古長揖不跪,默啜大怒,令刀斧手把裴懷古推出去斬了。

默啜的副將阿波達幹元珍勸道:“大國使者,不可殺。”默啜怒稍解,命令除閻知微以及願意投降的人以外,其餘人等一律拘留起來。默啜得了大周國的許多敕贈,由是益強,窺視中原之心頓起。默啜對閻知微說:“我欲以女嫁李氏,不是武氏。我突厥世受李氏恩,聞李氏盡滅,唯兩小兒在,我今將兵輔立之。”說完,默啜當即封閻知微為南麵可汗,賜三品之服,欲使閻知微作為將來傀儡政府的大臣。

監察禦史裴懷古被突厥所囚,想方設法逃了出來。抵晉陽,形容贏悴。見到女皇,備述出使突厥之狀,女皇恨恨不已,悉奪閻知微敕封、偽封的一切官職。裴懷古也被遷為員外郎。默啜亦移書朝廷,曆數女皇的五條不是:與我蒸熟的種糧,種之不生,一也;金銀器皆行濫,非真物,二也;我與使者緋紫者奪之,三也;繒帛皆是用過的舊物,四也;我可汗女當嫁天子兒,武氏小姓,門戶不敵,罔冒為昏,五也。我為此起兵,欲取河北耳。默啜說到做到,時值收秋,盡發大軍進取河北。諸州聞突厥入寇,強令百姓丟下待收的糧食,修城掘河,加固城防。衛州刺史敬暉,對僚屬說:“不種糧食,又怎能守住城郭?”悉罷之,使歸田,百姓大悅。八月癸醜,默啜寇飛狐。乙卯,陷定州,殺刺史孫彥高及吏民數千人。嚴峻的邊疆形勢,造成了朝廷上上下下的一片恐慌。時值嶺南獠反,朝廷已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往征討,再加上連年用兵,國力兵力大為損折,已無兵馳援征討突厥的邊防軍。女皇不得不詔令天官侍郎吉頊為招軍使,在皇宮門外及各城鎮熱鬧處擺開桌子,招募誌願軍。吉頊大張旗鼓,又是宣傳,又是鼓動,弄了一個多月,才招了八九百人,不得不垂頭喪氣地向女皇報告。

禦前會議上,女皇長歎一口氣說:“士民厭戰,不願出義軍,如之奈何?”狄仁傑恭手奏道:“前次契丹反叛,打出‘何不歸我廬陵王’之語,今次突厥又以輔立廬陵王、相王的名義寇邊。以老臣之見,不如召廬陵王還京,立為儲君,則突厥出師無名,不戰自潰。廬陵王一出,上可安朝廷,下可安百姓,中可安外夷,且陛下晚年也有個依靠,於國於家於民都有好處。陛下何樂而不為之!”女皇聽了,沉默不語,狄仁傑又叫了一聲皇上,女皇仍沉默不語。已官複原職的武承嗣怕女皇真答應了狄仁傑,忙上前一步說道:“廬陵王乃外貶之人,豈可造次召還京都?突厥寇邊,也不過是借其名義罷了。至於軍中乏兵,可恩製免天下罪人及募諸色奴充兵以討突厥;軍中乏馬,可敕京官出馬一匹供軍,酬以五品。”女皇點點頭,說:“也隻能這樣了。”不料左拾遺陳子昂卻跪奏道:“恩製免天下罪人及募諸色奴充兵討擊夷狄,此乃捷急之計,非天子之兵。且比來刑獄久清,罪人全少,奴多怯弱,不慣征行,縱其募集,未足可用。況今天下忠臣義士,萬分未用其一,突厥小孽,假命待誅,何勞免罪贖奴?損國大禮!臣恐此策不可威示天下。”女皇不聽,依武承嗣所奏,下旨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