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廬陵王回朝 令武李同榮(2 / 3)

酒過數巡,食過兩套。宴廳東西兩旁的樂隊戛然而止。眾人知道有事,忙放下筷子,仰臉來看主席台。但見監宴官“噔噔噔”跑上主席台,挺著肚子,亮起嗓門,大聲宣布:“現在由太子少保、魏王武承嗣代皇帝宣旨。”

大眾急忙咽下口中的酒、菜。正襟危坐,目視前方,洗耳恭聽。隻見武承嗣手拿聖旨,寒臉掛霜,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宣道:賜太子姓武氏,大赦天下;以皇嗣為相王,領太子右衛率;恩準禁錮多年的太子、相王諸子出閣,恢複自由。

群臣一聽,忙起身離座,一起恭賀:“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語未了,就聽“撲通”一聲,有近侍驚呼:“魏王爺暈倒了!魏王爺暈倒了!”

女皇伸頭一看,果真如此,忙命令身後侍奉的禦醫去救治。

折騰了好一陣子,臉色煞黃的武承嗣這才清醒過來,嘴裏猶喃喃自語:“我是太子,皇位是我的,我姓武,我才是貨真價實的‘武’啊。”女皇一聽,皺皺眉頭,一揮手:“把他送回家休息。”

五六個內侍圍過來,抬起武承嗣,飛也似的走了。

晚上,上官婉兒指揮侍女端來一盆為女皇特配的藥物浴足水。女皇雙腳伸到熱氣嫋嫋的盆裏,舒服地籲了一口氣。上官婉兒挽起袖子,親自給女皇洗足按摩。洗了一會兒,女皇若有所思,眼望著大殿的房梁,不由自主,輕輕地笑了。

“皇上有什麼高興的事嗎?”上官婉兒笑著輕輕地問。

“婉兒,”女皇俯下身子說,“朕賜太子‘武’姓,一下子解決了‘傳位於嫡’與‘未有異姓為嗣者’的矛盾,同時,朕百年之後,一些‘配食’、‘廟’和‘武周皇朝’傳之萬代的重大問題也得到了圓滿的解決。現在,朕左思右想,又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可使朕百年之後,顯和旦、太平仍能和諸武同存共榮。”“什麼絕妙的主意?”婉兒問。

“朕讓太子、相王、太平公主與諸武誓明堂,告天地,為誓書鐵券,這樣他們以後就誰也不至於鬧毛病、加害對方了。”

上官婉兒一向好學,文史皆通,素有見識,聽了女皇的話,不由得打量了女皇一眼,心道,皇上莫非得了老年癡呆症,竟說出如此孩子氣的話。漫說誓書鐵券,就是誓書金券,也保不住他們以後不出問題。曆史上,一些功臣被皇帝主子賜了免死鐵券,最後不也被砍了頭了嗎?再說,你賜太子武姓,他就不能複姓於李?如此重大的生死問題,能靠一部鐵券解決嗎?

“婉兒,你倒是說話呀,朕的這個主意到底行不行?”女皇動了一下腳指頭,打斷了上官婉兒的沉思。

“皇上,您的這個主意太好了,實為兩全之策。既可保持我大周朝的國運長久,又可讓子孫後代和平共處。”

女皇把雙足從洗腳盆裏提出來,叫道:“馬上降詔,命太子、相王、太平公主、與武攸暨、武承嗣、武三思等諸武為誓文,發誓以後永不相犯,同存共榮。於明日上午告天地於明堂,銘之鐵券!”

“是。”婉兒答應一聲,把手中的活兒交給旁邊的侍女,自去前殿擬旨。第二天,聖曆二年(公元698年)四月壬寅,上午,寬大的明堂裏,~樁莊嚴肅穆的賭咒發誓告天儀式即將舉行。天地君親師人神主牌位前,擺著一個裝滿小米的銅鼎,小米中插著三炷拇指粗的天竺麝冰香,香煙嫋嫋,沁人心脾。再前麵擺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大方桌,桌上擺放著牛頭馬麵、黑豬白羊、饃頭禦酒金銀等祭物。香案前的一丈開外,站立著二十多個設誓人。設誓人分兩路縱隊,分別由太子顯和梁王武三思打頭。魏王武承嗣因上次宴會中中風,臥床不起,不能前來參加。為營造氣氛,大廳周圍,次第擺放著四十九根胳膊粗燃著的蠟燭。東南角,還有一個二十八人的小小樂隊。證盟人、新任鳳閣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蘇味道,一身禮服,寬衣大袖。蘇味道站在香案前,念念有詞,把酒澆奠,手指望空劃了個“佛”字,返過身來,目光故作威嚴地看了眾人一眼,高聲宣布:“設誓開始。”太子顯當仁不讓,手拿誓詞,走上前來,朗聲念道:“諸位神主作證,我顯日後當與武氏諸王、郡主和睦相處,永不觸犯,即使千百年後,也一如既往。此誓一出,若有悔改,蒼天不佑。設誓人:太子顯。”太子顯退下後,武三思走了上來,他麵對大眾,咳嗽了一聲,抖抖手中的誓詞,大聲念道:“老天作證,我武三思及武氏子弟,保證和太子、相王、太平公主同存共榮,休戚與共,若起半點異心,定遭天譴!”大家按長幼次序一一走上前來,莊嚴盟誓,盟完了誓,大家又一起跪倒在拜墊上,對著神主牌位,一連磕三個頭。能工巧匠們花了三天三夜的工夫,終於把二十多份誓詞用蠅頭小楷,工工整整銘刻在鐵券上。完工後的誓書鐵券黑、藍瑩瑩,放射著令人敬畏的清輝。打鑄好的誓書鐵券,端端正正地安放在明堂的鮮花翠柏之中。

在太子顯、相王旦、太平公主和諸武的陪同下,武則天健步前來參觀。看完誓書鐵券,女皇麵對太子顯和諸武,笑道:“誓詞寫得不錯,朕很滿意。朕決定,將此誓書鐵券,永遠陳列於史館。鐵券製成以後,而要要求大家嚴格遵守誓言,時時對照約束自己。誰若違犯,格殺勿論。朕的話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太子顯、相王旦、太平公主和諸武應道。

女皇滿意地點點頭,說:“你們有什麼想法,也可以當麵向朕提提麼。”

這時,左千牛衛將軍、安平王武攸緒走上前來,恭手說道:“臣有話說。”

“講。”女皇拉著長腔說。

“臣要說的話是關於自己的,長久以來,臣心中有一個願望,就是摒棄鬧市,蝸居深山,逍遙林壑。如今,太子歸位,天下安定,四海清平,臣的歸隱山林的願望也越來越強烈了。今鬥膽向陛下提出,請允許攸緒辭去一切官職,隱居嵩山。”

“你說什麼?”女皇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皇沉吟一下,武攸緒一向少言寡語,城府很深,莫非見顯當太子了,他心裏不平衡,想耍什麼奸詐?待我先答應他的請求,再觀其所為。

“攸緒,朕知你少有誌行,恬澹寡欲。你若真不想當這個官,朕也不能勉強。這樣吧,朕賜你白銀萬兩,彩帛百匹。你什麼時候走,朕再命百官王公到城外送你。”武攸緒拱手道:“臣既起白雲之心,當冬居茅椒,夏居石室,一如山林之士。請陛下收回所賜,免百官王公相送。”

女皇隻好點了點頭,武攸緒也當即辭陛而去。

望著武攸緒遠去的身影,女皇招呼叫過武三思,小聲吩咐道:“派一些人盯著他,看他到底搗什麼鬼,一旦有什麼不軌行為,馬上向朕報告。”

“明白了,皇上。”武三思悄悄地從角門出去了。

女皇歎了一口氣,覺得身心有些累,從龍椅上站起,剛想傳令起駕回宮,就見明堂大殿門口傳來一陣哭聲,一個人跌跌撞撞跑進來,離老遠就招手哭道:“皇上,我爹他……我爹他……”

武則天定眼一看,是武承嗣的長子武廷基,忙問:“怎麼啦?”

“他,剛剛歸天了……”武廷基泣不成聲地說道。

武則天一聽,跌坐在龍椅上,那眼淚接著就下來了。傷心靜坐了一會兒,站起來命令道:“傳朕旨意:文武百官、王公貴族,立即到魏王府吊喪,皇太子主持喪儀,贈故承嗣太尉、並州牧,諡曰宣。其長子武廷基襲爵,為繼魏王。”

一日,武則天與二張共餐,二張坐而不食,令武則天納悶。問之,二張說:“不想吃,不好吃。”

“不好吃?”女皇眼睜老大,“朕的尚食局的廚師,手藝精美絕倫,在官外很難找到對手,所做的飯菜天下至美,怎可說不好吃?”

“架不住天天吃。”張昌宗問女皇,“皇上,你有好久沒有出宮巡幸了吧?”

“是啊,自從高宗大帝歸天後,朕一般都不離京城。”

張昌宗說:“皇上,我在京城待夠了,想和您老人家一塊出去玩玩。”

“上哪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