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的壞話?”張昌宗一把揪住宗楚客的領子說。
“請放開手,請放開手,允老夫慢慢道來。”
宗楚客慢慢道來,慢慢把武廷基、邵王重潤徹底地出賣了。張昌宗急不可待地聽完,氣急敗壞,一把推開宗楚客,“噔噔噔”跑到皇宮裏去了。
張昌宗拿一條白汗巾繞在脖子上,一隻手攥著,一縱一縱的,跪到女皇的跟前,又是哭,又是鬧:“皇上啊,我昌宗不想活了……我真不想活了。朝臣們當麵折辱我,如今……你的孫子輩又折辱我,我……我堂堂的男子漢大丈夫,還活個……什麼勁啊……”
張昌宗一手勒著脖子上的汗巾,一手直往自己的臉上拍打。女皇一見,著實心疼不已,顫顫巍巍地過來,想把他拉住,卻哪裏能拉得住。張昌宗就勢滾倒在地,順地,亂滾,尋死覓活。“誰惹著你了,你說,朕為你做主!”女皇急了。“重潤和廷基啊,兩個黃口小兒竟說我是個不要臉的,還說您什麼事都依著我,打算把江山都送給我。皇上啊,我張昌宗什麼時候伸手向你要過這大周的江山啊……”女皇聽了,氣得身子險些站不穩,兩手直哆嗦,問:“你是聽誰說的?”“宗楚客親耳聽那二個小兒說的。宗楚客堂堂宰相,說話還能有假……”張昌宗說著,依舊在地上打滾不止。女皇惡狠狠地說道:“朕三年沒殺人,就有人敢翻天了。”“來人哪!”女皇接著向門外叫道。應聲跑進來兩個侍衛。
“把重潤、廷基給我活活打死!”上官婉兒在一旁急忙勸道:“聖上,他倆還都是個孩子。”“這麼小就這麼刁,再大一點,還不得領兵造反。”張昌宗睡在地上叫道。“快去!”女皇揮手命令道。上官婉兒見勢難挽回,忙又諫道:“親王不可杖殺。”“賜其自裁!”女皇憤怒地發出最後命令。兩個侍衛,一陣風似地竄出去了。
兩個侍衛直接竄到東宮,不等通報,長驅而入,在東宮裏滿處尋找邵王重潤。太子顯見禦前侍衛,忙小心探問:“找重潤何事?”
倆侍衛亮了亮手中的白綾:“他和繼魏王一起說昌宗大人的壞話,皇上賜他死!”
太子顯一聽,當時就懵了,怔了幾怔,哭著向外走:“我去找母皇問問,憑什麼賜重潤死,重潤孝敬父母,尊敬師長,是個多麼好的孩子。”
韋妃緊走兩步,一把把太子顯拉住,用手捂住他的嘴,賠著笑臉對兩個禦前侍衛說:“重潤在繼魏王廷基家裏,二位大人趕快去吧,別耽誤正事。”
侍衛一聽,拿著白綾子,接著就走了。太子顯怒問韋氏妃:“為何攔著我,為何告訴他們重潤的行蹤?”
韋氏妃心急火燎地把太子顯拉進屋裏,關上門說:“你這一鬧,不但救不了重潤兒的命,說不定連你都得搭上。小不忍則亂大謀,忍一忍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太子顯頹然地坐在床上,又俯身趴在被子上,失聲痛哭起來。
“小聲點兒。”韋氏妃急忙把門和窗戶關緊。
這一天是長安元年(公元701年)九月壬申日。邵王重潤和繼魏王武廷基被迫自殺。永泰郡主悲痛難抑,也隨之懸梁自盡。邵王重潤風神俊朗,早以孝友知名,死時年僅十九歲。既死非其罪,大為當時所悼惜。後中宗繼位,追贈皇太子,諡日懿德,陪葬乾陵。仍為聘國子監丞裴粹亡女為冥婚,與之合葬。又贈永泰郡主為公主,備禮改葬,仍號其墓為陵焉。
廷基死後,複以承嗣次子廷義為繼魏王。
連喪三個孩子的太子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下子病倒在床,成月不起。這一天好歹有所好轉,能下床走動了,韋氏妃說:“殿下在床上躺了整個月,張昌宗肯定對咱有不好的看法。”
“怎麼,病也不讓有?”
“你病的不是時候。在這節骨眼上有病,張昌宗肯定認為你對他懷恨在心。肯定還要在皇上跟前陷害咱。”韋氏妃分析著。
“那怎麼辦?”太子顯驚慌地問。
“我已想好了,唯一的補救辦法是殿下馬上找相王旦、太平公主商議,由殿下牽頭,你兄妹仨聯名上表,請立昌宗為王。”
“什麼?”太子顯跳起來,“他殺死了我的兒子、女兒、女婿我還得請立他為王?”
“你不想當皇上啦?你不想有揚眉吐氣的那天了?咱這麼多年忍辱偷生,難道都白白地廢掉了?”
太子顯腦子也陡然轉過來了,也明白了韋氏妃的一片心意,“我聽你的還不行嗎?”
韋氏妃走過去從書櫥裏拿出一個奏表,遞給太子顯:“喏,表文我都請人寫好了。你趕快簽上名,再找旦和太平簽上名,明天早朝時,當著朝臣的麵,呈給皇上。”
事不宜遲,太子顯忙出門乘車找老弟和太平公主去了。
第二天早朝,太子顯果然上書,向女皇請求道:“張昌宗大人,英俊瀟灑,忠義在心,侍奉聖上,矢誌不移,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請封昌宗為王,以從天下人之望!”女皇看了上表,問朝臣:“眾位愛卿,太子、相王和太平所請,當否?”眾位大臣低著頭,默然無語。見群臣不應,女皇也覺無聊,說:“立昌宗為王,有些不妥,但既然提了,也不能寒了太子他們的心。這事到底如何是好呢?”楊再思見狀,上前為君解憂:“聖上認為封昌宗為王不妥,可封昌宗為國公。”女皇忙點點頭:“此辦法最好。就依愛卿所請,封昌宗為鄴國公。”張昌宗聽說朝堂上已封他為鄴國公了,忙套上衣服,臉也不洗,就往朝堂上跑。此時剛剛散朝,張昌宗急忙攔住大家,當胸抱拳說:“各位,謝了。今兒晚上我在天津橋南新府,擺酒宴請大家。尤其是你太子顯,今晚上一定要去賞光。”太子顯強顏歡笑地說:“去,去,我豈能不去,我還有許多賀禮要送給國公呢。”“好好,多多益善,來者不拒,晚上見!”張昌宗說著,一扭頭先走了。一日早朝,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韋安石拱手奏道:“連月以來,洛州政務及京城治安每況愈下。裏巷洶洶,伸冤參告者不絕於縷。臣請選一為政清嚴之大臣,檢校洛州長史。以改變京都工作的極端落後狀態。”
女皇有些奇怪,說:“洛陽令不是易之的弟弟昌儀嗎?聽說他這個洛陽令幹得不賴嘛,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韋安石繼續請求女皇排出一名執政大臣檢校洛州長史。女皇認為合理,便問在場的官員是否有人願意擔當這個重任。剛剛戍邊回京的鳳閣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魏元忠跨出班列,慨然請道。女皇點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同時囑咐魏元忠要好好教導昌儀做官的方法他。魏元忠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