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二張終失勢 女皇病纏身(3 / 3)

宋璟義正詞嚴地說:“易之等事露自陳,情在難恕,且謀反大逆,無容首免,請立即勒就禦史台勘當,以明國法。”

女皇想了一會兒,卻對宋璟說:“宋愛卿,這案子交與韋承慶他們辦吧,你去揚州檢查吏務去吧。”

“臣已派監察禦史前往揚州。”宋璟不為所動。

“那你去幽州按察幽州都督曲突仲翔贓汙案吧。”

“亦已派人去查。”

“那,那你和宰相李嶠一塊去安撫隴、蜀之地吧。”

“李嶠足以行其事,且人早已離京,臣追之不及。”

“怎麼叫你幹什麼你都不去?”武則天發火了。

宋璟恭手道:“非臣抗旨。故事,州縣官有罪,品高則侍禦史,卑則監察禦史按之。中丞非有軍國大事,不當出使。今隴、蜀無變,不識陛下遣臣出外何也?臣皆不敢奉製。”女皇一聽,無言以對。這時司刑少卿桓彥範又走了上來,拱手道:“昌宗無功荷寵,而包藏禍心,自招其咎,此乃皇天降恕;陛下不忍加誅,則違天不祥。且昌宗既雲奏訖,則不當更與弘泰往還,使之求福禳災,是則初無悔心,所以奏者,疑事發則雲先已奏陳,不發則俟時為逆。此乃奸臣詭計,若雲可合,誰為可刑!況事已再發,陛下皆釋不問,使昌宗益自負得計,天下亦以為天命不死,此乃陛下養成其亂也。苟逆臣不誅,社稷亡也,請付鸞台風閣三司,考究其罪。”桓彥範說得再明白不過,武則天見再也不好遮擋,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們說該怎麼處理昌宗?”

宰相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的弟弟,司刑少卿崔升說:“按我大周律法,應對張昌宗處以大辟!”

大辟就是把人大卸八塊。宋璟也知上來就大辟也是不可能的,於是再次奏道:“謀反大逆,無容首免,請速將張昌宗下獄,交禦史台按問。”武則天轉臉之間換上一副笑臉,溫和地對宋說:“宋愛卿且莫生氣,朕一定會處理昌宗,但像你這樣不依不饒,窮追不合,也不是個好辦法。”

“昌宗分外承恩,臣知言出禍從,然義激於心,雖死不惜。”宋璟毅然地說,毫不理睬女皇的那一套。

楊再思見狀,挺身而出,為女皇解圍,擺出宰相的威風,指著宋璟喝道:“你數度逆旨,惹聖上生氣,你給我下去!”

宋璟鄙視地看了楊再思一眼,說:“天顏咫尺,親奉德言,不煩宰相擅宣敕令。”

“你……”楊再思被搶白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又無可奈何,隻得訕訕地退了下去。

已被群臣纏得頭暈腦脹的女皇,揮揮手:“宋璟,你去吧,你愛怎麼辦他就怎麼辦他吧,朕不管了,朕讓你這些人也氣夠了。”

宋璟一揮手,過來兩個殿前禦史,伸手把躲在女皇背後的張昌宗、張易之拉了出來,推推搡搡,揚長而去。

見人真的被帶走了,皇上看著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宰相張柬之,說:“宰相啊,昌宗、易之被宋帶走,還不得被扒下一層皮,你快想想辦法,救救他倆。”

張柬之拱手道:“遣一中使召昌宗、易之,特敕赦之可也。”

“對,對,特赦,特赦。”女皇忙命旁邊的上官婉兒書寫特赦書。

且說宋璟大獲全勝,興奮得合不攏嘴,押著二張直奔禦史台,來不及升堂,站在院子裏就審問起來。

二張也失去了往日的張狂,低眉順眼,低聲下氣,有問必答。被訊問人的基本情況還沒問完,就聽大門外一陣馬蹄聲,兩個黃袍特使飛馬而來,直衝進院子,滾鞍下馬,掏出聖旨就念:“特赦張昌宗、張易之無罪釋放,速隨來使回宮中奉駕。”聖旨一下,不可違抗,宋璟眼睜睜地看著中使擁二張而去。扼腕歎息道:“不先擊小子腦裂,負此恨也。”朝散後,宰相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對老朋友張柬之出主意救二張深懷不滿,鄙視地看著他說:“公任秋官侍郎,又新為宰相,不主持正義,反助虐為紂,何其圓滑也。”張柬之見周圍沒人,拉拉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的胳膊說:“到我家裏去一趟,我有話要和你說。”“沒空!”“我有重要的事,必須與公一談。”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見張柬之表情不一般,好像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便答應下來。兩個人同乘一輛車,奔張府而去。

冬天來了,街道兩旁高大的槐樹已經脫光了葉子。堅硬的路麵上,白毛風卷起一陣陣浮塵;街上的行人,以袖掩麵,匆匆而行。遠方,巍峨挺秀的龍門山淹沒在一片渾濁的霧靄之中。望著車窗外的風景,張柬之輕輕地歎道:“又是一年快要過去了。”馬車駛過寬闊的興武門大街,拐過通天坊,來到位於大隅口的張柬之相府。車子一步未停,直接從角門駛進了府內。

兩人下了車,來到了位於後院的書房,屏退從人後,張柬之又引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來到裏間的一個密室裏。

看到張柬之神神秘秘的樣子,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有心要問,卻又忍住了。賓主坐下後,張柬之接續原來的話題說:“不是我有意討好皇上,放走二張,隻是現在還不到動他倆的時候。”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憤憤地說:“皇上年高,二張狼子野心,日夜伴侍左右。這種局麵很不正常,必須想辦法改變。”

“萬一皇上有個三長兩短,明公認為太子殿下能夠順利接班嗎?”張柬之探問道。

“危險。”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搖搖頭說,“內有二張,外有諸武,太子贏弱,將很難得登寶位,控製大局。”

“柬之找明公到密室裏,就是為了商議此事。”張柬之把目的一點點透出。

“天下歸唐之心久矣,若太子不能登大位,天下勢必大亂,老百姓也要跟著受苦了。”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憂心忡忡地說。

“明公考慮怎樣預防這種慘痛的結局?”張柬之盯著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問。

“皇上年老,一意孤行,聽不進勸諫,隻有……”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看著張柬之,話說了半截,又咽了下去。

“你我共掌相權,悉心奉國,若有利於江山社稷,又有何話不能說?”

聽張柬之這一說,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一拍桌子,說道:“隻有在必要的時候,采取斷然措施,才能保證太子殿下的順利登基。”

張柬之聽了大喜,以手加額說:“我引公為知己,等的就是明公這句話。”

說著,張柬之走過去,從密室的壁櫃底下摸出一個卷成筆筒狀的小紙團,小心地展開來,遞給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說:“此乃國老狄仁傑的臨終遺命。”

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把紙條捧在手中,望空拜了幾拜,而後用顫巍巍的手,莊重地打開,但見小麵用蠅頭小楷寫道:聖上不豫時,要保證太子顯順利登基。若情況複雜,可采取斷然措施。

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看後,眼淚當時就掉下來了,他手裏捏著一張小紙條,抹著眼淚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末了,才無限感慨地對張柬之說起了狄仁傑舉薦他如朝為官的事情,並對其說了狄仁傑給予他的諫言“天步多艱,爰仗經綸之才”。崔玄“圖_figure_0000_0001”“png”此時才明白國老當時話中的深意。

張柬之重新收起紙條,出門命人送進酒菜來。沒多久,酒菜就送到了。兩個人關起門來,一邊吃菜喝酒,一邊密議著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