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四三年,即建安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天氣情況非常良好,至於孔明說的策略也有待於考察。
周瑜對魯肅說:“孔明的法術咋不起作用呢?”
魯肅說:“孔明向來料事如神。”
周瑜又急又氣,說:“隆冬之時,我看這東南風怎麼個起法。”
三更時分,忽然聽到一陣風刮過,旗幡轉動。周瑜走出營帳,隻見旗腳向西北飄去。霎時間,東南風突起,水波嘩然動蕩,水流都差不多快變換了方向。
周瑜一陣驚駭之後,大聲說:“孔明有奪天地造化的法術,若留得此人,東吳後患無窮。趁早殺了他,了卻我心中大事。”
周瑜隨即差遣丁奉、徐盛二將各帶一百人,徐盛從江上,丁奉從旱路直奔南屏山七星壇前。周瑜說:“我隻要孔明的首級!”
二將領命。徐盛下船,一百多刀斧手蕩開槳棹;丁奉上馬,一百多弓弩手各跨征駒。兩路人馬直撲南屏山。
南屏山上東南風正起。
丁奉馬軍先到,見壇上執旗將士當風而立。丁奉下馬提劍上壇,不見孔明,慌忙問守壇將士:“孔明在何處?”守壇將士也如走火入魔一般,木愣愣半晌才開口:“剛才好像看見先生下壇去了。”那丁奉火冒三丈,一刀將守壇將士刺翻在地,匆匆下壇找尋,這時,徐盛的船已到山腳之下。二人沿江邊尋找,問一守江之卒。小卒說:“昨晚上一隻快船泊在前麵灘口。剛才看見孔明披發登船,那船便箭一般向上遊去了。”
丁徐二人叫聲“糟糕”,又分水陸兩路追趕。徐盛教張起滿帆,搶風而駛。遠望前方不遠有一條船,徐盛扯開嗓門大喊:“軍師休去,都督有請!”
隻見孔明羽扇綸巾立於那飛駛的小船之上,大笑著回答:“請回稟都督,好自為之,孔明暫回夏口,改日再相見。”
徐盛又喊:“請暫少駐,有緊要話說!”
孔明也大聲回答:“我已料定都督不能容我,故預先教子龍來接,將軍不必追趕!”
丁奉也在岸上急急追趕,聽說是趙子龍來接孔明,大有談虎色變,聞風喪膽之勢,忙叫徐盛靠岸。
二人回報周瑜,自然少不了挨一頓臭罵。
魯肅說:“都督不必逼得太緊,等破了曹軍之後再說也不遲。”
周瑜很久才平靜下來。
接著是東吳緊張的調兵遣將。周瑜遣發了這六隊船之後,又讓黃蓋安排火船,讓一軍士飛棹去約曹操,說黃蓋今夜來降。然後撥了四隻戰船,在黃蓋船後接應。第一隊領兵軍官韓當,第二隊領兵軍官周泰,第三隊領兵軍官蔣欽,第四隊領兵軍官陳武,四隊各率戰船三百隻,前麵各擺火船二十隻。周瑜自己與程普在指揮船上督戰,丁奉、徐盛為左右護衛,隻留魯肅與闞澤及少數軍士守寨。
一四四孔明在趙子龍的接應之下到了夏口。
孔明立刻部署:
一、趙子龍帶三千軍馬渡江徑取烏林小路,揀林木蘆葦茂密處埋伏;
二、張飛率三千兵渡江,截斷彝陵這條路,去葫蘆穀口埋伏;
三、糜竺、糜芳、劉封三人各駕船隻,繞江剿滅或生擒敗軍。
部署完畢,孔明欠起身來對劉琦說:“武昌很重要,你回去之後率所屬兵馬阻在岸口,曹軍敗逃而來,將逃兵擒住,保住城池就行,切莫濫殺逃兵。”
劉琦去了。孔明對劉備說:“主公在樊口屯兵,憑高而望,坐看今夜周郎大戰赤壁。”
曹孟德接到密報:黃蓋今夜來降,以船頭青牙旗為聯絡信號。
“好!”曹孟德手握拳頭,等待了幾月之久的總決戰終於開始了。他的心久不能平靜,夙願總算要實現了。今後呢?他獨立船頭,遙想這場大戰之後的情形:山河一統,百姓安居樂業,修學校、興水利……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黃昏前後。
夕陽瞬間西沉,陣陣微風也停止了,赤壁一帶的空氣好像凝結了。黃蓋時時來到高塔上俯瞰江麵,失去了他慣有的鎮靜,顯得煩躁不安。
天氣明顯的變化,也使曹孟德大為不安,他下令全軍戒備,所有將領登上最前線的程昱軍指揮艦上,隨時應變又通知陸地上的曹純虎豹騎全天待命,以應付突發事件。
酉時,江麵上微風再起,逐漸轉強。
黃蓋全副武裝,坐鎮岸邊,仔細觀察風向的變化,並派遣親信人員將硝石、幹柴、膏油搬入快船內。
從酉時到戌時,風勢轉強,但風向不穩,周瑜下令全軍備戰。黃蓋親登高塔,凝視著隨風向飄動的龍旗。當旗麵逐漸穩定地飄向西北方向時,黃蓋毅然拔下軍旗,持旗下塔,登上快船,囑咐親信立刻向周瑜報告,隨即下令數十艘船快速駛向北岸的曹軍水寨。
周瑜在接到黃蓋已經出擊的報告之後,立刻派快馬通知第一隊的韓當船隊,隨即出發。周瑜自己率領主力船隊共三百多隻戰船浩浩蕩蕩地逆流而上。
東南風勁吹,風滿帆飽,東吳船隊以驚人的速度駛向上遊。十一月二十二日午夜。
“丞相,東南角江麵上出現數十艘插有青龍牙旗的快船!”
曹孟德立刻率眾將領登上船首遠望。
“準備迎接,這是黃將軍如約倒戈的信號!”賈詡代曹孟德發出號令。
幾個月的等待,決戰的時刻到了。將士們歡呼雀躍,充滿著興奮之情,大家都期待著即將發動的總攻擊。
“呼啦”一聲,新掛的帥旗又折斷了,從不信邪的曹孟德似乎在瞬間意識到了什麼,他陰沉著臉,殺氣騰騰地喝道:“傳旗手到!”幾名旗兵被押至指揮船上,大家預感到丞相要幹什麼了。
曹孟德親手執劍,一劍一個,幾個旗手倒在了帥旗的旗杆之下,這是古戰場特有的儀式,祭旗,即在出征前或臨戰前夕斬殺降兵降將、奸細、叛兵叛將,以鼓舞士氣的一種儀式。
可憐幾位旗兵,就這樣無端地成了戰爭的犧牲品。他們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是那樣的容易枯萎,凋零。
他們的屍體被拋入滾滾東流的長江,那冷眼相看世事沉浮的萬古大江,隻發出些微的聲響,之後便無聲無息了。
“丞相,有情況!”程昱大叫一聲。
曹孟德和將領們向插著青牙旗的快船張望,隻見船身輕浮,顯然是沒有多少人乘坐的空船。
“既然前來投誠,卻沒有軍隊,一定有詐!”賈詡說。
曹孟德一聽,臉色大變,突來的東南風,投誠的空船,加上本身的鐵索連環船,緊接而來會發生什麼事已相當清楚了。
“箭雨阻擋!箭雨阻擋!”曹孟德下令。
箭如驟雨,箭如飛蝗……
“趕快棄船!上陸上營寨!”捆紮得嚴嚴實實的戰船顯然無法拆卸。
千鈞一發之際,曹孟德隻能這樣,方能將傷亡減少到最低的程度。
一時間,曹孟德蒼老的聲音被喧嘩聲淹沒了,幾千隻連在一起的戰船靜靜佇立於江中,儼如一位風燭殘年,但等死神降臨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