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你呢?”
牛牛笑著說:“我受你影響太深,絕對的無神論者。可是爺爺,我也快失去信仰了,因為我信仰的科學並不能拯救人類啊。不過爺爺,你甭來思想教育,先設法勸住奶奶才是正事。那座亞拉臘雪山有六千多米高,一夥兒老太太要是真去爬山,肯定把老骨頭撂那兒。”
康不名立即回家了。“樂之友”離他家不遠,開車就能回去。雖然年邁,但他開車還行,就是速度慢一點兒。到了家,他還沒有盤問,老伴就難為情地說:
“老頭子你回來幹啥?別聽牛牛胡說。素芳和鳳琴每天來勸我,我卻不過她們的麵子就答應了,實際壓根兒沒打算去。”
牛牛在旁邊使眼色,那意思是奶奶這會兒的話不可全信。康不名笑著說:“想去也行啊,我陪你去旅遊一趟,但隻能到山腳。就咱倆的腿腳,六千米的山頂無論如何也爬不上去的。”
吃過晚飯,素芳和風琴立馬就來了,她們是擔心康不名這一回來會讓老伴變卦,想來砸砸實,如果能順便說動康不名本人呢,那就更理想。兩人在客廳裏很激情地侃侃而談,康不名不禁感慨:這兩人中,素芳曾經是比較清醒的,現在怎麼也如此虔誠?而且這倆老太太的理論水平大見長進,說起來引經據典,諸如:諾亞方舟停泊在亞拉臘聖山這件事,《聖經》上有多處記載;在世界最早的圖書館、亞述首都尼尼微發掘出的泥版書中同樣有記載;1916年,一名俄國飛行員經過亞拉臘山頂時第一次看見了方舟;1953年,著名探險家納瓦拉組織考察,在山頂發現了方舟的殘片,等等。她們一直沒說為什麼那兒是通往新宇宙的門戶,想來對於聖山來說,具有這樣的“拯救功能”是理所當然的事。她們真誠地警告康不名:世界末日馬上就到了,死神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偽信者和不信者很快就要受辱和遭殃了……康的老伴夾在中間頗有點兒難為情,既不好讚同也不好反對。最後康不名和顏悅色地說:“你們說得很有道理,我也動心了,我們考慮一下再說,行不行?”然後起身送客。
兩個客人走後,老伴說:“我真的不會跟她們去,你盡管放心。”接著又埋怨道,“你去‘樂之友’二十年,也該回家啦,八十多歲的人在那兒湊什麼熱鬧?”康不名說:“行啊,你說得不錯,我在那兒多半時間是當閑人,早該回來了。我明天就打電話請辭,陪你出去旅遊,再度一次蜜月。不過亞拉臘山就甭去了,咱們換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睡覺前,姬人銳來電話說,泡利點名要康老去當資深顧問,康不名爽快地答應了,答應後對老伴很歉疚,忙回頭解釋:
“老伴你別擔心。那個泡利無非是想從我這兒找一點兒靈感,我去胡說八道一通,最多三天時間就回來了。”
老伴撇撇嘴,“那就一言為定。三天。三天後你不回來,我可跟鳳琴她們走了,這次一走就不回來了。”
“一定一定。不過你把時間放寬點,再加上來回的時間,最多七天吧。”
第二天一早,康不名就開車走了。七天後,他並沒有回來。
3
正如阿比卡爾的預料,在“全宇宙整體收縮”的理論得到驗證後,聯合國確實中斷了同“樂之友”的合作,把全部資金和人力用於自己的項目。第一艘商用采氫飛船“宇宙蟲”號不久就建成了,速度提高到一點八馬赫。它將為世界各國的聚變電廠提供原料。這是一樁利潤驚人的生意,因為超光速飛船把木星之旅變成了廉價的城際交通,而且木星上氫資源極為豐富,一億年也用不完,又沒有政府收資源稅。單從這件事上看,人類文明已經實實在在地邁了一大步,而且是在短短二十多年中完成的,災變的沸水確實激得青蛙做出了奮力一跳——可惜它跳進了另一口更大的水鍋裏。
用句康不名的黑色幽默:那些愛寫災難題材的科幻作家要集體失業了,因為現實中已經撞上了頂級災難——宇宙中再沒有比“全宇宙塌陷”更大的沸水鍋了。
采氫業將被“官家”壟斷,就像中國封建社會中官辦的鑄錢業和鹽業,其全部利潤將上交聯合國。這個變化具有深遠意義,因為聯合國第一次有了穩定獨立的資金來源,不必再央求各國按時交會費,也就第一次具有了政權實體的性質。之後肯定是宇宙旅遊的開發。對旅遊業是否仍由官辦意見不一,主流意見是交給私營企業來辦,但聯合國要收取重稅。
第一塊遮陽篷也在日地引力係統第一拉格朗日點完成了布設。眼下光照的增加還沒有達到千分之五的臨界點,這次布設隻是先行試驗的性質。
所以,雖然青蛙仍在第二口更大的水鍋裏,但眼下水沒有燒沸,而且水溫正合適,它可以有滋有味地過一段小日子。
“宇宙蟲”處女航那天,SCAC本屆首席執委、中國的曹大元上將邀姬人銳共同剪彩,剪彩儀式在哈馬黑拉發射場舉行。中午十一點,兩人剪了彩,從屏幕上看著同步軌道上的“宇宙蟲”在頭部爆出一團白光,然後倏然不見。它將以一點八馬赫的速度奔赴木星采氫,一星期後就能返回地球——時間主要耽誤在采氫過程上。
剪彩儀式的時間是特意選擇的,儀式進行的時候,位於日地係統第一拉格朗日點的遮陽篷正好也轉了過來(實際應該說:地球的自轉使這片地區轉到了遮陽篷的陰影下),把灼熱逼人的赤道陽光變得溫情脈脈。由於遮陽篷所處的位置,它隻對直射陽光起消減作用,隨著地球的自轉,這樣的消減會均勻作用在地球的回歸帶上。
這種場合少不了記者采訪,新華社記者問曹上將:
“在‘宇宙蟲’開始處女航之際,請上將閣下談一談這次處女航的曆史意義。”
曹上將笑著說:“已經是老生常談了,不過我還是說一遍吧。大家知道,氫是宇宙中最豐富也是最基礎的能源,宇宙中所有能量,包括光能、裂變能、化學能等,追根溯源,其實全都來源於氫的聚變能,隻有引力能除外。現在,人類有了成熟的氫聚變技術,還有了蟲洞飛船,到木星采氫就像到村外小河打水一樣方便。而且以人類目前的及可預料的能源消耗水平,采來一船液氫就足夠全人類用一年!人類過慣了窮日子,現在突然成了能源的富豪,一下真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花錢了。同時氫又是最幹淨的能源,地球汙染也將隨之減輕。這是何等燦爛的前景啊,人類文明處於空前的盛世,而且比此前的盛世何止好幾個數量級!如果不是……”他抬頭看看,對天上做了一個手勢,說,“今天的喜慶場合不想說掃興的話,我就此打住了。但願以人類已經擁有的無比充沛的財力,科學將很快出現突破,在徹底的絕境中仍能找出一條生路。”
記者笑著說:“謝謝閣下,你的回答透著軍人的爽直。‘樂之友’的姬先生有話對民眾說嗎?大家都知道你是著名的上帝之鞭。”
姬人銳簡短地說:“我將盡自己微薄之力繼續鞭策‘樂之友’前進。眾所周知,這些年來‘樂之友’們已經率先做出了很多突破,包括這個最新的楚一泡利發現,它盡管是噩耗,仍是一次重要的進步。”
曹將軍聽出他話中有話,看看他,沒有多說什麼。
儀式結束,兩人乘曹將軍的專機回國。飛機飛出了遮陽篷的範圍,溫和的陽光立即變得耀眼灼目,隨從們拉下舷窗的遮陽板。將軍說:
“人銳老弟,知道你有話要說。盡管敞開了說吧。”
姬人銳尖刻地問:“聯合國真的要從此中斷跟‘樂之友’的合作和資金支持?”
將軍溫和地笑著道:“哪能呢。但在當前的形勢下——在所有逃亡之路都被截斷的情況下,我們隻能暫時縮回觸角,先把咱們的蝸牛殼拾掇好,讓它盡量支撐得長久一點。因為我想,要想在短時間內找出新的逃亡方式,恐怕不太可能吧。”
姬人銳表示同意,“對,有了聚變技術和蟲洞式采氫飛船,人類的蝸牛生活可以過得相當舒適,可以醉生夢死兩百年,何必管此後的天塌地陷呢。”曹將軍對他的刻薄話一笑置之。“不過,你不會忘記這兩項技術是從哪兒來的吧——是在向外逃亡的努力中被逼出來的。”他看看將軍,“SCAC向‘樂之友’提供了天文數字的資助,我們對此銘記在心。不過,蟲洞飛船技術是我們無償提供的,我想,單是這一項就足以抵償你們的投入了。要不,我們把蟲洞技術收回,‘樂之友’壟斷采氫業,然後把液氫高價賣給各國?”
曹將軍大笑,“晚了!你們可沒有事先申請專利,後悔也來不及啦。”隨即他轉為正容,“人銳老弟,我說句披肝瀝膽的話吧:盡管阿比卡爾去世,SCAC也不會中斷同‘樂之友’長期有效的合作,隻是把重點作了一些調整。而且——這也是對‘樂之友’的一次溫和抗議。你們上次未與我們通報就擅自公布了新的楚一泡利發現,弄得SCAC措手不及。”姬人銳對此沉默不語。曹將軍看看他,“我知道在‘樂之友’內部也有不同意見,你就是強烈反對貿然向民眾公布的。現在事已至此,就不說它了,我們得把這一頁翻過去,一起向前看。”
“很好,向前看。謝謝你的明智。”
將軍接著說:“SCAC和聯合國內也是有不同意見的——比如我。我和你的看法一樣,盡管形勢看來完全無望,但我們仍得朝前走,不顧一切地向前走!隻有繼續向前挺進,才會有意想不到的突破,就像麥哲倫做過的那樣,就像我們曾經做過的那樣。我們不能消極地縮在蝸牛殼內,哪怕這個殼目前十分舒適。”
“非常感謝你的態度。要不,咱倆來個秘密協定?”
“行啊,秘密的、公開的都行。咱倆的協定是——你要強力鞭策‘樂之友’們繼續往前走,再為人類做出幾項大突破。一旦你們找到了新路,哪怕暫且隻是海市蜃樓,我就能說服這邊,繼續提供強力的資金支持。”
兩人笑著緊緊握手,算是為這個秘密協定簽字蓋章。
僅僅一個月後,霍克·泡利率先完成了一個新的設想,他要求立即召開討論會,“樂之友”領導層欣喜地同意了。會議仍由姬人銳主持,他看了與會的人員,不免有些傷感。會場中已經少了很多熟麵孔,包括故去的馬老,離開地球的亞曆克斯夫婦、賀梓舟、巴羅、詹姆斯等。但同時也增加了很多新麵孔,他們多在三十歲以下,大都曾屬於賀梓舟建立的諾亞派,如今以姬繼昌為新領袖。他們也許更敏銳、更激情,但總體來說,目前還沒有達到老一代“樂之友”科學家的水平,楚天樂早就對此表示過憂心。姬人銳俯下身,同輪椅上的楚天樂低聲說了兩句,然後說:
“開始吧。”
泡利一向是不大願意講話的,今天也是交給助手姬繼昌作主講。他本人則漫不經心地坐在後排,看著窗外,仿佛今天的事與他無關。埃瑪在他身邊,親昵地挽著他的臂膊,斜倚在他身上,儼然是一對父女。姬繼昌走到屏幕前,先來一個開場白:
“諸位,楚一泡利發現展示了一個完全絕望的宇宙圖景。為了打破這個絕境,隻能用全新的辦法,不管它是多麼離經叛道。我以下要談的方案是泡利老師提出的,但其靈感實際來源於康不名先生的一篇科幻小說《泡泡》,”他向對麵的康老點頭示意。“這兩天我們也同康老進行了深入的討論,所以請他先說兩句吧。”他又補充道,“聽說在第一次老界嶺會議上,康先生曾說過一句話:在科幻作家一百次的胡說八道中也許有那麼一兩次是對的,是有價值的思想萌芽,我認為確實如此。比如,已經成為現實的木星采氫,他在三十年前的一篇科幻小說中就曾預言過。”
八十三歲的康不名滿頭白發,臉上布滿老人斑,但依然精神矍鑠。他笑著說:“但很慚愧啊,我從來沒有預言過宇宙暴縮,沒有預言過超光速的蟲洞飛行技術。就連泡利先生這次提出的設想,在我的小說中也基本屬於胡說八道的層次,是泡利從一大堆沙礫中發現了這麼一粒金沙,並仔細地淘洗出來。所以我沒啥可吹噓的,把話筒還給昌昌吧。”
姬繼昌接過話筒,正式開始了他的論述:
“眾所周知,我們的宇宙不是平直空間,它被自身蘊含的質量和能量所扭曲。有一個我們熟知的現象——遙遠的某顆恒星的光在經過星係團附近時會彎曲,使其變成多個星體的虛像——就是星係團造成局部空間畸變的典型例子。極度的畸變還會使局部空間自我封閉,從我們的宇宙分離出去,這就是黑洞。以上是被普遍認可的理論,但康先生在他的小說中有進一步的闡述。他說黑洞並非同母宇宙完全分離——否則它就不會仍舊待在它原先的位置上,並以其引力和粒子蒸發繼續影響著原來的空間。康先生說,這是因為黑洞的封閉是一種‘蠻力封閉’,是以強大引力撕裂了原三維空間,留下了無法痊愈的傷口,而黑洞正是通過這些傷口同原宇宙保持著殘缺的聯係。那麼,有沒有辦法用‘非蠻力封閉’的辦法,從舊宇宙中輕輕鬆鬆、完完全全地分離出一個小宇宙呢?就像孩子們吹泡泡,輕輕一口氣就吹出一個封閉的球形世界?”他忽然想到什麼,向楚天樂做了個手勢,“啊,我想起來了,這正是楚叔叔的強項,聽說他從小就醉心於吹泡泡。”
大家會意地笑了,楚和妻子也不由得相對一笑——想到了兩人的初遇。隻有後排的泡利仍舊麵無表情。
“以上是康先生小說中的內容,以下就是泡利老師的發展了。康先生的小說中提出用彙聚激光來分離嬰兒宇宙,這個方法完全屬於孩童級別的幻想——康爺爺,這是泡利老師的原話,你別怪我言語不敬。”
康不名笑著說:“我知道泡利那張臭嘴巴,你往下說吧。”
“說它是孩童級別的幻想,是因為那點兒能量遠遠不足以造成空間的極度畸變,以至於自我封閉。關於這一點我就不多說了,我要說的是,經過近十年的科技爆炸,其實我們已經有了非常好的吹出宇宙泡泡的辦法,隻是我們都沒意識到而已!”
他用炯炯的目光掃視大家,與會者個個思維敏捷,不少人在一愣之後恍然有悟,輕輕點頭。楚天樂也在欣喜地點頭,激賞之情溢於言表。
“對,看來大家已經想到了——真空之穴的激發,即蟲洞飛行所依據的那項基本技術。這個被激發出來的真空之穴,學術上的名字叫‘二階真空’。”下邊有低語聲,姬繼昌向說話者轉過身子,“對,你說得對,既然命名為二階真空,也就可能有更高階真空。但那是以後的事,今天先不說它。我們現在對蟲洞技術的利用,是在密真空中連續地挖,挖出一條連續的蟲洞,使本域空間和空間中的飛船沿著這個二階真空的長洞無動力地滑行。那麼,如果我們不是讓蟲洞沿一維方向發展,而是把多個同時激發的蟲洞連綴成一個封閉球麵呢?無疑,這個‘空’的球麵會封閉出一個小的球形空間,就像一條蟲子把桃核周圍的果肉全都掏空了,使桃核與桃子分離。”
這時,年輕的科學家小鬆正治高興地插話道:“那就會輕鬆地分離出一個小宇宙,讓它因自身的張力而自我封閉!”想想他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不會在舊宇宙中留下傷口!”想想他又說,“就像楚先生吹的泡泡!”
眾人大笑,氣氛立即活躍起來。姬繼昌向主持人點點頭,高興地說:“對,這就是泡利老師的設想,它可以稱為嬰兒宇宙。剛才我用被蛀空的果核來比喻它,但大家要注意一個重要的區別:桃核分離後仍被圈閉在果肉內,但嬰兒宇宙自我封閉後就會從原宇宙中消失,進入新宇宙中,或者,也可能它本身就擴展為新宇宙。”
與會者開始同周圍的人小聲討論,或者沉浸在深度思考中。過了一會兒,姬人銳讓大家安靜,笑著說:“看來各位已經明白了,但我是個科盲,所以嘛還得再問兩點。昌昌,你說這個嬰兒宇宙將同爸爸宇宙完全分離,是不是說它對我們來說完全不可知?”
“是的。‘信息不可通’正是宇宙分立的基本定義。”
“那麼,我們怎麼才能知道有一個嬰兒宇宙被成功分離出去了呢?”
“可以用間接的辦法。比如,在我們打算分離的那塊空間預先放上一塊強輻射的鐳塊,然後在安全距離之外保持對它的遙測。如果激發後輻射突然消失,那它當然是隨所在空間一塊兒消失了。”
“好,我明白了。那麼,接下來就能做這樣一些事了:在宇宙分離之前,往那塊空間預先放置——比如人類基因庫,或幾百枚人蛋,或者幹脆是一千個活人?”
“目前我們還不能確定這件事——宇宙分離時會不會影響其中放置物的生物活性,因為黑洞是會影響的。大家知道黑洞無毛,進入黑洞的所有物質都被剃去毛發,即喪失所有有效信息,隻留下質量和角動量。但對於柔力分離的嬰兒宇宙呢?也許它會溫情一些,保留下物質的毛發。我們隻能走一步說一步——也許永遠不可知也說不定。但至少說,在嬰兒宇宙中放一塊墓碑,這種死信息應該是可以保留的,這至少達到了老爸你最初那個墓碑計劃的要求。”
姬人銳調侃地說:“那隻是身為窮人時的窮目標,現在今非昔比啦,兩根油條打發不了我,我得要一碗紅燒肉。”
他低下頭同楚天樂交談了一會兒,後者說:
“也許不用那麼悲觀。當然了,黑洞無毛,但那是因為黑洞的‘蠻力’所致,是因為它的強大引力破壞了物質結構。如果是用柔力分離出一個柔嫩的嬰兒宇宙,其中的放置物應該能保留原來的信息。”他又說,“所謂信息不可通是指兩個宇宙之間。如果在新宇宙中還保持著某種完整信息,隻是與舊宇宙完全無法交流,這並不違反信息不可通的原理。”他強調道,“當然這些都還隻是猜想。新宇宙能否保存信息?能否保存生物活信息?能否讓人存活?甚至那兒是不是仍遵循舊宇宙的物理規律?一切都是未知。”
姬人銳斷然說:“那是以後的事。還是一句老話,先走起來再找路!既然這個宇宙要塌,那咱們無論如何都要去新宇宙試試!昌昌,你接著說,如何實現它?”
“不難。我剛才說過,技術已經完全成熟了,就用已有的蟲洞飛船,簡化版的就行。實驗地點可以設在引力穩定點,比如月球背後的拉格朗日點,在那兒放置的物體隻需微小的調整就可保持穩定。在那兒用一群飛船圍成球麵,頭部向裏,來一個同步激發,保證激發出的二階真空泡拚成一個封閉球麵,就行了。”
“得多少飛船?”
“我們是用小的泡泡拚成一個大球麵,現實世界中有一個很好的類比物——用羊皮拚成的足球。如果打算分離出一個‘諾亞’號那樣大小的嬰兒宇宙,需要的飛船數就是一個足球上拚塊的數量。”
“很難為情,我不踢足球,不知道一個足球上有多少拚塊。”姬人銳笑著說。
魚樂水應聲說:“一共三十二塊,十二塊正五角形,二十塊正六邊形,有黑有白。”麵對姬人銳敬佩的目光,她多少有點兒得意,“我在中學和大學時幾乎玩遍了所有的體育運動,包括足球。是和男孩子們一起踢。”
“三十二塊,也就是說需要三十二艘飛船!看來這件事還真的挺容易——不會少於全世界一年的總產值吧?”
楚天樂搖搖頭,“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困難。進入氫時代後人類財力充沛,別說各個國家,就連一些億萬富翁都會建一艘超光速私人飛船,以方便家庭太空遊。我們可以用技術支持來促進飛船製造業,等各國和民間有了足夠的飛船,我們做實驗時借用,用後歸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