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連劍(3 / 3)

小呆現在給他們的感覺就是如此,粗略看來小呆全身都是空門,然而仔細觀察,他們卻不知從何下手,凡為空門的地方似乎又都變成了最嚴密難攻的地方。

時間在遊走與靜峙間悄悄流走,人的耐力也已經到了無可忍受的地步--無論是那一方。

“箭在弦,不得不發”。

已到了發箭的時候,現在--

三柄劍似有心意相通般,一致的揮灑出去,隻是誰也想不到為什麼會那麼慢,慢得就如比招試劍一樣,慢得幾乎是一分分的推進。

觀戰的人不解。

小呆的感覺卻是一股寒意自背脊升起。

以慢製慢,以靜製靜。

緩慢中盡是殺機,靜止中卻是凶著。

好高明的“武當三連劍”,他們是否也發現到劍再快,也絕快不過小呆的手刀?故而采取了這種極其緩慢的出劍?

小呆現在雙目已睜,他緊緊盯視著這三個方向緩慢刺向自己的三劍。他知道這三柄劍慢雖慢,假若自己有一絲不慎,有一絲沉不住氣,這三柄慢劍卻能夠變成快劍,而且快得令人想都想不到。

小呆冷汗已流,小呆的瞳孔已縮至最小。

此刻,這三柄劍就像三條最毒的蛇,慢慢的向自己遊近,近得已可清楚得感覺到它們口中的紅信已然沾身。

他有把握躲過一柄劍,出手擊開另一柄劍,可是,他絕沒把握躲開那第三劍。

不但他無法躲開那第三劍,就他所知道世上恐怕沒有一個人有此能耐,畢竟對方三人是“武當三連劍”,而,要命的卻是三連劍已然近得連自己想要移位、換身避開劍鋒都無可能了。

“武當三連劍”已經認為小呆必傷或死--

觀戰的人也認為小呆即將喪命劍下--

甚至小呆自己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活--

劍在小呆身前一尺處已有了變化。

它們不再是慢的急人,而是變得快的驚人。

就像三道驚虹,同時也是三條奪魂索,劍已飛快的遞出--

小呆眼裏奇光頓熾,他的手刀快得像西天冷電格拒了右側玉塵的長劍,擰身也躲過了左側玉霄的長刺……

誠如他自己所想,他無法躲過背後玉雲的進襲。

劍鋒已入肉,那是種奇妙、冷酷、冰涼的感覺,但是也隻不過劍鋒入肉三分而已,小呆背脊肌肉已緊縮,把劍尖鎖得緊緊的,鎖得玉雲連想抽劍也無法。

玉塵、玉霄的第二劍還沒來得及攻出,已經情勢改觀。

玉雲的身軀就像不停轉動的風車,他已長嗥著旋身飛出,熱血已濺,嗯,小呆的手刀已三次奇快的掠過他的肩胛、腰際、臂膀。

回過身,小呆剛好來得及截住另兩把第二次攻來的長劍,吸胸凹腹,雙手一夾,玉霄長劍已被夾死,雖然小呆仍被玉塵劍鋒劃過前胸,但隻是淺淺的一道皮肉傷。

血出泌出,就在小呆前胸血已泌出的時候,玉霄的右腿骨迎麵已遭踢斷,鬆身後退……

他驚駭的看著小呆,怎麼也不相信似的。

而小呆慘白的臉上,有著一抹難以形容的苦笑浮現。

是的,這一切的變化隻是眨眼間的事情,說句術語也就是“說時遲、那時快”。

二招半,隻有二招半。

因為玉塵的第三招隻出了一半。

“玉雲……玉雲師弟的傷……”玉塵音啞的問著小呆。

“死……死不了……”小呆回道。

如釋重負,玉塵手中劍亦垂落。

“還……還打嗎?”小呆啞聲問。

長歎一聲,玉塵道:“小道友,你不愧稱之‘快手’,‘武當三連劍’三挫其二,再打下去似……似無必要,錯過今日,武當一派當會再找你尋回‘青雲劍客’蕭晴一命……”

嗆咳二聲,小呆手撫胸口創傷道:“好,好,武當果然大家風範,隻要‘快手小呆’不死,日後江湖道上隨時候教,經此一戰道長想必知我絕非貪生怕死,敢做不敢當之輩,如果說為了討回今日,我必奉陪,至於什麼……什麼‘青雲劍客’蕭晴一事,道長可另循線追查,這可不關我事。”

“怎麼說?”玉塵目射精光道。

“我已說得夠明白了……”

“你不是‘菊門’中人?!”

菊門?又是菊門?小呆心裏輕歎。

“老實說‘菊門’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還不十分了解……”

目注小呆一會後,玉塵相信了,他是真的相信了小呆。

固然有的人善於掩飾、說謊,可是小呆現在的樣子絕不像說謊,何況他更沒有掩飾的必要。

玉塵的身軀有些輕顫,內心更是忐忑難安,因為如果小呆不是“菊門”中人,那麼今天的這場決鬥,豈不打得莫名其妙,荒唐十八級?

對這位武當高手,武林名人,小呆已然有了好感,畢竟一個武者能不明磊落的承認敗陣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

有些會意及諒解,小呆笑了笑道:“道長,所謂‘不打不相識’,這雖是一場誤會,對我來說卻獲益非淺,好在雙方並未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看了滿地的死屍一眼,小呆接著又道:“這些人咎由自取,也所謂‘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我仍是老話一句,隨時候教。”

有些尷尬,玉塵靦腆道:“不,小道友,你誤會了,貧道絕非和他們一起,實乃……實乃偶然巧遇,而且同是尋訪‘菊門’之人,故而……故而……”

小呆有些諒解地接口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好什麼?他沒講,誰也猜不到這句話的意思。

“武當三連劍”走了,雖然他們彼此攙扶,步履不穩的走了,可是卻贏得了小呆欽佩。

因為小呆知道玉塵道長已看出自己絕難再抵擋得過他的後續攻勢。

他沒說破,也因此小呆仍能直挺挺的站在原位。

現在,他又恢複了冷漠,眼中更是發出令人寒顫的光芒望著其他沒走的人。

而他的模樣絕不比厲鬼好到那去,散發披著頭,胸前一道長約尺許的劍傷翻卷著皮肉,血已凝,卻更為怕人,尤其是他的後背,一把劍仍插在那裏,隨著他不時的嗆咳巍然輕顫,至於他一身錦袍,早已讓血跡汙染。

鄙夷一笑,小呆冷然道:“諸位,剛才的一幕想必你們都已看得很清楚,也親身體會過了,媽……媽個巴子……咳……咳…有那位……如果還沒玩過癮的,請……請站出來,我……我一定奉陪到底……咳……咳……”

到底是血肉之軀,小呆說到後來又嗆咳得幾乎彎下了腰。

這些人裏,全是一些三流武師。

三流武師擅長的當然是打三流的仗,對付三流的武林混混。

“快手小呆”絕不是三流的武林人物,更何況他已挫敗了真正一流的高手--“武當三連劍”。

雖然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問題是小呆非但沒僵,反而像出欄的猛虎,那麼這些人裏又有誰敢站出來?又有誰會沒玩過癮?每個人都可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害怕、畏縮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空氣是死寂的,小呆巡視了每張驚恐欲絕的臉後,他愴然笑道:“你們怕了?你們全怕了是不?來啊!不要怕,我……咳……咳……我現在已強弩之末,我現在已身負重創,你……你們為什麼不敢站出來呢?這是個好……好機會,我……我保證能殺得了我的人……一定……一定會一夕成名……”

沒人敢哼聲,雖然每個人都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小呆狂,小呆傲,小呆更抓住隊的心理。

閉上了眼,小呆努力的壓製胸口翻騰不已如火炙的疼痛,一會後他又開了口:“如……如果你們已失去……失去了前來尋我的雄心與……興奮,媽個巴……巴子,你們最好……最好立刻給我……給我滾……現在,現在就滾……”

人群開始像潮水般撤去,這個時候又有誰敢多留一刻?

刹那間走得幹幹淨淨,連地上的死人也被移走,小呆緩緩的坐了下來,坐在一塊假山的大石上。

像生過一場大病,小呆蒼白的臉頰已讓不停的嗆咳,咳得通紅,攤開捂著嘴的手,一灘殷紅的血塊赫然在他的掌心。

這真是一場惡戰,小呆心裏想。

反手拔出了背脊上的劍,立刻撕破了衣裳,艱難的從後麵繞到前胸,隨隨便便的打了個結,別人不知道,小呆卻明白那劍鋒已傷及到肺腑,所以自己才會不停的嗆咳。

曙色衝破黑暗,天快亮的時候,小呆站了起來,投過歉然的一瞥,小呆說:“抱……抱歉打擾了各位一……一晚上,戲散了,天……天也亮了,各位該……該趕快睡一沉,要……要不然怎麼有精神……辦事……”

好幾間屋子裏的房客,立時隱去了偷看的眸子,他們在想,這個人還真有意思。

當然有意思,因為小呆的話並不完全是說給房各聽的,在遠處的屋脊上亦同樣有兩雙窺視的眼睛,在聽完小呆的話後,才悄然的消逝。

嗯,小呆料得一點也不錯,這世上就是有不死心的人,他們那怕隻要有一絲懷疑,也都不放過。

他們沒走,是不是想證實小呆是否仍有再戰的能力?

他們沒走,是不是仍想找機會報那失敗、羞辱之恥?

小呆一路嗆咳,一路拄著劍走著。

他必須換一間客棧,換一個沒有凶險的地方,找一個醫術好的大夫。

“平安堂”。

抬頭望了望這一塊匾額。到了,這段路還真長,媽個巴子!早知這離那家客棧那麼遠,幹脆就要小二把大夫請過去算了,小呆心裏嘀咕著。

其實這一段路根本就不長,隻是對一個身負重創的傷者來說,路就可顯得遠了些。

擂著門,小呆隻希望裏麵的人快些出來,因為就這會的工夫,他已經感到力虛氣喘、冷汗直流。

“來了,來了,哪位呀?輕點行不?你這不是敲門,簡直是拆門呀!……”

有著一絲歉意,小呆看著當門而立的五旬儒者,啞聲道:“我……咳……咳……我找大夫,我是來……來治傷的……”

揉著惺忪睡眼,這老人雖有不快,但一看到小呆的模樣就像看到鬼一樣驚駭道:“我……我的媽呀!你快……快進來,我就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