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字子才,號隨園老人,是清代著名的文學家。他生活在滿清鼎盛的乾嘉年代,乾隆四年舉進士後,曾為翰林院庶吉士等。但居官時間不長,四十歲即引退,築隨園於金陵小倉山,著書授徒,享文章之名數十年。留有《隨園全集》。
袁枚在從事詩文著述的同時,又頗愛研究飲食。他著有《隨園食單》,被收入《隨園全集》之內。這部《隨園食單》包括“須知單”、“戒單”、“海鮮單”、“江鮮單”、“特牲單”、“雜牲單”、“羽族單”、“水族有鱗單”、“雜素菜單”、“小菜單”、“點心單”、“飯粥單”共十四個部分。可謂集祖國烹調之大成,對我國飲食文化具有承先啟後的作用,為清代眾多飲食專著之最。其中有許多論點仍足以供今人借鑒。茲舉要於後:
袁枚認為“學問之道,先知而行,飲食亦然”。因此,《食單》首先作“須知單”。在“先天須知”中,袁枚指出“物性不良,雖易牙烹之,亦無味也。”又說:“大抵一席佳肴,司廚之功居其六,買賣之功居其四。”強調了采買和選用食物原料的重要性。這一點對今人仍有指導意義。名菜名點必須用好的原料,不能濫竽充數。另外《食單》中所列作料、洗刷、調劑、配搭、獨用、火候、色臭、遲速、變換、器具,上菜的時節、多寡、潔淨、用纖、選用、疑似、補救、本分等項須知,也是從事烹調者所應掌握的基本知識。
袁枚指出:“為政者興一利,不如除一弊,能解除飲食之弊,則思過半矣。”所以《食單》中接著寫了“戒單”。即烹調飲食中應該禁忌的事項。如他提出要“戒目食”。他說:“目食就是力求以多為勝的虛名罷了。如今有人羨慕菜肴滿桌,迭碗壘盤,這是用眼吃,不是用嘴吃。有名的廚師做菜,盡心竭力,一天之中也隻能燒四五種好菜,而且把握不大。因為越多越壞事”。他說:我曾到一個商人家進宴,上菜換了三次席,點心有十六道,總計達四十餘種之多,主人自以為很得意,但我回家後,還得煮粥充饑。他還提出“戒耳餐”。指責那種片麵追求食物名貴的做法是“耳吃”,不是“口吃”。他說:如果僅僅為了炫耀富貴,不如就在碗中放上百粒明珠,豈不價值萬金。顯然,隨園老人的飲食之道是講究實惠,反對貪貴物之名,聚眾物之多,來誇耀富貴。
隨園老人最忌落入俗套,主張獨創。他在“戒落套”中說:詩以唐詩最佳,但五言八韻的試帖,名家不選它,這是由於它落了俗套的緣故。詩尚且這樣,食物落套被人厭棄更是理所當然的了。現在官場中的菜肴,名號有“十六碟”、“八大碗”、“四點心”之稱,都是不好的廚師的陳規陋習。他認為用此敷衍應付新親上門或上司路過還可以。若要講究實用就不行。所以他主張破除陳規鄙習,創造出符合實際需要的食物。生活在十七世紀的隨園老人能有這種見解,實是難能可貴的。
隨園老人提倡菜肴的本味、獨味,反對魚翅、海參同燒,蟹粉、雞、豬為伍,以致各不得其味。他說:“我曾把雞、豬、魚、鴨比做豪傑,因為它們各具本味,可以獨自成菜。”隨園老人特別強調,味太濃重的食物隻能單獨烹製,不可搭配,這樣才能發揮它們的獨特風味。他舉例說,食物中的鰻魚、鱉、蟹、鰣魚,牛、羊等,都應單獨烹製食用,因為它們味厚力大,足夠成為一味菜肴。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拋開它的本味別生枝節呢。所有這些論點,既是前人經驗的總結,也是後世人們必須遵循的原則。
當然,袁枚畢竟生活在二百多年前的封建社會,受時代的局限,他所說的“可葷不可素者,蔥、蒜、茴香、新蒜是也”、“要清者配清,濃者配濃,柔者配柔,剛者配剛”這些話,固然是至理名言,但也要根據烹調現場的具體情況來決定,也不能呆板地理解,教條地搬用。他還有些觀點,今天看來,顯得片麵。如:“牛羊肉皆宜獨食,不可搭配”。“物有本性,不可穿鑿為之,自成小巧。即如燕窩佳矣,何必捶以為團?海參可矣,何必熬之為醬?西瓜被切,略遲不鮮,竟有製以為糕者。蘋果太熟,上口不脆,竟有蒸之以為脯者……”對此,我們也要批判地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