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心,冷煙抬步進了殿。
殿內足可容下百人,雕獸頂梁柱立於四角,高高的吊頂,給人以壓迫之感,東麵為主席位,是紫檀木的長幾案,著一襲赤衣的莫子言有著不同以往的尊貴,他身旁,坐著的是一個略為清瘦的白衣女子,六月的天,卻披著紅鬥蓬,頭帶笠帽,垂下來的白紗遮去容顏。
冷煙站在中央,莫子言離她,還有九級階梯的距離。
冷煙環視兩側的四十五桌賓客,位於莫子言那一側的首位席子是空著的。她心裏不免有些意外,且不說這不過是個不知來曆的女子的生辰宴會,如此隆重有失尋常,如今她在眾位賓客中也算是晚輩,怎能坐於首席?
莫子言攬了攬元柔,見元柔臉色還可以,方才道,“冷公子可是來晚了,當罰!”
冷煙不知這矛頭一下子直指自己,那些賓客亦是將注意力從元柔身上轉移到冷煙身上。
冷煙冷聲道,“是當罰!隻是……在下不過是剛入江湖,不敢入座這首席。”
其中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卻是生得異常妖媚,長而黑的睫毛下是散發著慵懶氣息的細眼,不點而紅的唇,在白皙肌膚中令人不得不懷疑此為佳人,偏挺直的鼻梁勾勒出他的堅毅,也顯出妖媚下的男性氣息。他黑發飄散,玉笈輕束,墨灰千鳥格直裾深衣,腰間是百合花青玉玉佩,便可知此人來曆不淺。執著白羽扇,打量著冷煙,驚詫在目光落及她額頭上時瞬間掩蓋,淺笑道,“莫莊主,這位也是個新麵孔,嘖嘖,這模樣,就是在下安南也是自愧不如了,還不知是何來曆。”
莫子言幽然道,“這你得問她了。”
冷煙氣得不輕,她怎麼說也是他“請”來為元柔治病的,卻被他置於這樣尷尬的境地,沒好氣道,“在下冷言,不過是個江湖郎中。”
那些賓客一時覺得好笑,能讓莫莊主安排在首位的,怎麼可能是個平常人?
安南道,“依在下看,你是為元姑娘看病的郎中。”
冷煙問道,“何以見得?”
安南輕笑不語。
莫子言點頭,舉起酒杯,示意冷煙以酒抵罪。
冷煙一個箭步,入席而坐,又將案上早已倒滿的酒一飲而盡,由喉嚨自胸口,一股子火辣,竟是烈酒!幸運她一直都喝習慣了藥酒,這烈酒再烈也比藥酒好喝。
安南拍手稱道,“爽快人!”
冷煙聞言,轉過頭,安南不知何時從她對麵坐到她旁邊,卻又見安南靠近她,不自覺後退,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安南也不言語,暗自發笑,抬頭對莫子言道,“今日聽聞是元姑娘生辰,且你已說明不要禮物,在下這作客的也不好意思得很,特地準備了一曲以供玩樂。”說罷便從袖中取中一支玉蕭。
冷煙被安南的態度弄暈了,也不好多說,也不想喧賓奪主,索性不言語。
賓客們也都同意,嚷嚷道,“不想安公子便是以蕭聞名天下的蕭南子,今日可耳聞一曲也是榮幸之至。”
莫子言深情看元柔一眼,卻見她看著冷煙,低語道,“想什麼呢。”
元柔不無擔憂道,“冷公子是很特別的人!”
莫子言瞥冷煙一眼,見她在喝著悶酒,冷聲道,“怎麼這麼說?”
元柔搖搖頭,道,“直覺。你不也是待她與眾不同麼?”
莫子言輕笑道,“那可是個男子。”轉過頭,飲下酒,心裏閃過那麼一絲絲的擔憂,似乎自開始,他同元柔就有那麼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他所做的,元柔從不去問,他對她再好,她也不會很親昵,她隻看出他對冷煙不同,難不成就看不出自己對她已近討好的態度麼?她說她喜歡蘭花,他就將園子裏的花都換成她愛的蘭花,她說她喜歡田園般的生活,他就在湖中央另辟一地建小屋,她說她不想過早嫁自己,他也就不再提這事。忽而自嘲一笑,轉瞬又恢複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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