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祿心念一動,道:“常兄莫非已經有頭緒?”
常護花沉吟不語。
高天祿追問道:“到底發現什麼?”
常護花沉吟半晌,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我也不知道怎樣回答你。”
高天祿道:“怎會這樣?”
常護花道“我現在不錯找到了好幾條值得懷疑的線索,但仍未能夠將頭緒抽出來。”
高天祿看著他,一聲輕歎,道:“這件案非獨詭異,而且複雜,能夠找到線索,已經夠本領的了。”
他一笑又道:“看來你真的需要找一個清靜的地方,好好的整理一下那些頭緒。”
常護花道:“牢獄豈非就是最適當的地方?”
高天祿笑道:“你倒會選擇。”
常護花一笑,腳步又繼續。
走出了房間,高天祿就一聲呼喝道:“傅標!”
後麵傅標忙應道:“在!”
高天祿道:“來。”
傅標忙上前道:“大人有何吩咐?”
高天祿立時吩咐道;“你先回衙門找幾個人將最好的那個牢房打掃幹淨,再著人在客院那邊給龍公子準備一個房間。”
傅標一聲“是”,方待退下,龍玉波旁邊突然道:“這個我以為不必了。”
高天祿道:“為了方便照應,龍公子,還是住在衙門內的好。”
龍玉波道:“珠寶已被竊,我現在一無所有,難道還有人來打我的主意。”
他目光一閃,忽然一聲冷笑道:“莫非大人認為我也有嫌疑,留在衙門之內才方便監視。”
高天祿淡淡地道:“龍公子不肯屈就,本官也不會勉強。”
龍玉波道:“是麼?”
高天祿沒有再理會他,回顧傅標,一揮手,道:“快去!”
傅標應聲馬一樣奔了出去。
崔義即時一呆上前道:“大人……”
高天祿回頭道:“你還有什麼事?”
崔義道:“小人沒有事,隻是想知道,大人還有什麼要吩咐?”
高天祿道:“目前就隻有一件事。”
崔義欠身道:“大人請吩咐。”
高天祿道:“送我們到門外。”
崔義道:“這個大人不吩咐,小人也曉得。”
高天祿道:“除了這件事之外,目前暫時就沒有你的事了,不過你平日還是多留在聚寶齋之內的好,因為本官隨時都會傳你去問話。”
崔義道:“小人除了偶然外出走走之外,其他的時間一直都是留在家中,大人現在這樣吩咐了,小人從現在開始,一步也不出家門就是。”
高天祿道:“能夠這樣合作,當然就是最好,破案之後,自然還你自由。”
崔義道:“大人言重。”
高天祿揮手打斷崔義說話,道:“引路。”
崔義一聲:“是!”走在前麵。
即使沒有他,常護花,甚至姚坤亦知道如何離開。
經過這幾天反複搜查,對於聚寶齋這個地方,他們兩人已了如指掌。
傅標對於這個地方卻不算陌生的了,最低限度也已進出過好幾次。
可是他反而走回頭路。
常護花他們才走出內院,便看見傅標從那邊花徑轉出,向他們走過來。
楊迅的眼睛也算厲害,第一個叫了起來:“那個不是傅標?”
高天祿道:“正是傅標。”
姚坤一旁接上口,道:“怎麼他走回來,難道他竟也不知道怎樣離開?”
高天祿道:“沒有這個道理……”
常護花突然截斷了高天祿的說話,道:“他不是迷了路走回來。”
高天祿道:“然則……”
常護花又打斷了他的說話,道:“他是帶人來見我們。”
高天祿即時連聲道:“不錯不錯,是兩個女孩子。”
在傅標後麵的確是跟著兩個女孩子。
她們從容轉出了花徑,人還未走近,笑聲已來了。
銀玲的笑聲,清脆悅耳。
她們都是年輕而美麗,美麗如春花,笑起來更有如春花開放。
對她們崔義並不陌生,常護花更不用見麵,就隻聽笑聲已知道來的是她們。
她們也就是萬花山莊那兩個花奴,常護花那兩個侍女小桃和小杏。
--她們怎會走來聚寶齋?
常護花的眼瞳中一抹疑惑之色。
小杏笑著老遠就嬌聲叫道:“莊主,我們都來了。”
高天祿聽在耳中,不由奇怪道:“她們跟誰說話?”
常護花回答道:“跟我。”
高天祿一愕道:“她們是什麼人?”
常護花道:“我的兩個朋友。”
龍玉波一旁即道:“這所謂朋友,也就是同黨!”
常護花沒有理會。
他雙目鎖在一起,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
龍玉波還有說話,道:“我早就說過,他是有同黨的了。”
楊迅插口道:“這隻是兩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
龍玉波大笑,道:“她們如果是弱不禁風,總捕頭隻怕就是風吹得起的了。”
楊迅扳起臉,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龍玉波不答反問道:“總捕頭可知道江湖上有所謂‘橫江一窩女黃蜂’”
楊迅道:“據我所知,那是很厲害的一群女賊。”
龍玉波道:“她們也就是‘橫江一窩女黃蜂’之中的兩隻惡蜂。”
楊迅道:“這看來不像。”
龍玉波道:“你如果不相信,不妨去試她們的武功。”
楊迅道:“這……”
龍玉波冷笑接道:“去試試無妨,不過你必需當心,莫給她叮上一口,否則你這條命就完了。”
楊迅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胸膛仍挺得老高。
龍玉波信口吟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楊迅聽著又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龍玉波又道:“她們兩個既是黃蜂,又是婦人,如果你完全沒有把握,我以為還是不要妄動的好。”
楊迅一動也不動,高挺的胸膛不覺已內縮。
龍玉波跟著問道:“好像這樣的兩個同黨,你以為能否搬空那個石室的金銀珠寶?”
楊迅沒有回答。
因為那兩個女黃蜂已來到。
她們本來是跟在傅標後麵,可是一見常護花,腳步便快了。
常護花一直等到她們來到麵前,才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怎麼跑到這裏來?”
小桃、小杏一怔,異口同聲道:“莊主不是曾派人通知我們盡快趕來幫忙?”
常護花一怔道:“沒有這種事。”
龍玉波冷笑一聲,插口道:“到這個地步,常兄就是否認也沒有用的了。”
他不等常護花分辯,跟著問小桃、小杏道:“常莊主派去的那個人有沒有告訴你們,他是要你們趕去幫忙什麼?”
小桃脫口道:“搬走一些東西,卻沒有說清楚是什麼東西……嗯!”
她說話出口,才注意問她說話的人,一看見龍玉波的樣子,當場就由心寒了出來,“嗯”一聲,身子一縮,忙躲到小杏的後麵。
女孩子的膽子本來就比較小。
小杏這時候也已看清楚龍玉波,她的膽子似乎比小桃大,並沒有躲避,一張臉卻已青了。
她青著臉道:“你是什麼東西?”
她居然還懂得說話,這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
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變得多麼難聽。
龍玉波奇怪的盯著她,道:“我不是什麼東西,隻是一個人。”
小杏道:“不是鬼。”
龍玉波微喟道:“不是。”
小杏這才鬆過一口氣。
龍玉波接道:“你的膽子倒不小。”
小杏道:“本來就不小。”
龍玉波道:“很多女孩子看見我躲避都猶恐不及。”
小杏尚未回答,小桃突然從她的後麵伸頭出來,道:“她並不是不想躲避,隻是我在後麵緊抓著她,不讓她躲避。”
龍玉波奇怪道:“為什麼不讓她躲避?”
小桃道:“因為如果她也躲,我就不知道躲到那時去才好了。”
龍玉波不禁失笑,大笑。
笑聲說不出的蒼涼。
小桃亦笑道:“不過我在後麵抓著她,對她也不是全無好處。”
龍玉波笑聲一頓,道:“哦?”
小桃解釋道:“其實她的一雙腳早就已經發軟,若不是我在後麵抓著,她早就已經摔在地上……”
她顯然還有話說,但尚未接上,已給小杏喝住了。
小杏頓足嬌喝道:“你再說,準給你好看!”
她的兩隻腳是必已恢複了氣力,隻頓得地下震天價響。
小桃伸了伸舌頭,一個字都不敢再出口。
這樣看,小杏平日生氣起來必是一定很厲害。
龍玉波奇怪的道:“你們現在怎又好像一點也都不害怕了。”
小桃又開口,道:“知道你不過是一個人,我們當然就不再害怕的了。”
龍玉波笑道:“你的膽子,原來並不小。”
小桃道:“膽子小的人根本不能夠在江湖闖蕩。”
龍玉波接道:“據我所知,你們本是橫江一窩女黃蜂之中的兩隻惡蜂!”
小桃一扳臉,道:“你知道最好。”
龍玉波道:“我還知道你們非獨武功高強,還有一身氣力,尤其是小桃姑娘,簡直比景陽崗打虎的武鬆還要厲害,當年一腳將終南山那條吊睛白額虎踢下山。”
小桃詫異道:“這件事你也知道?”
龍玉波道:“終南山附近的人到現在仍然時常把這件事掛在嘴邊。”
小桃道:“你住在終南山附近?”
龍玉波道:“不是。”
他列嘴一笑,接說道:“我也從來沒有到過終南山,不過上一次我看見你的時候,在我的身旁恰好有一位來自終南山的朋友。”
小桃偏頭盯著他,道:“到現在我卻還不知你到底是誰?”
龍玉波道:“我姓龍,名玉波,江湖上的朋友大都是叫我龍三公子。”
“你就是龍三公子?”
小桃一臉的疑惑之色。
龍玉波輕撫醜惡的臉龐微喟道:“一個人的臉龐想不到原來真的這麼重要。”
小桃試探著問道:“你的臉龐怎會變成這樣子?”
龍玉波道:“這件事你那位莊主已經非常清楚無須我累贅。”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桃、小杏兩眼,笑接道:“你們無疑都是常護花的得力助手,隻可惜來的已經不是時候,那些東西他已經另外找人搬走了。”
小桃、小杏不由都望著常護花。
常護花輕歎一聲,道:“到底是什麼人通知你們趕來的?”
小杏道:“是驛站的人。”
常護花道:“信件還是口訊。”
小杏道:“口訊。”
常護花道:“你們這就相信了?”
小杏道:“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
常護花道:“哦?”
小杏道:“因為那個人的確是驛站的人,平日也曾給我們送來信件。”
常護花道:“是誰叫他帶的口訊?”
小杏道:“是莊主。”
常護花一愕,道:“哦。”
小杏接道:“莊主親口吩咐他,而且還給了他十兩銀子。”
常護花道:“他真的見過我?”
小杏道:“難道不是?”
常護花點頭。
小杏奇怪道:“他已經見過莊主幾次,怎會認錯人?”
常護花無言。
他發覺,其他的人目光都已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每一對眼瞳之中都充滿了疑惑。他不禁苦笑,也隻有苦笑。
高天祿目光即時一轉,落在傅標的臉上,道:“人既然帶到,這兒就沒有你的事了,快回去!”
傅標一聲:“是!”轉身奔出去。
轉身的刹那,他仍然懷疑的盯一眼常護花。
常護花都看在眼內,苦笑道:“我這個牢看來是坐定的了。”
龍玉波、楊迅一齊冷笑。
小杏、小桃吃驚的望著常護花,差不多同時脫口,道:“莊主……”
常護花截口道:“聚寶齋失去了一大批珠寶,嫌疑最重的已經就是我,你們這一來,我更就無法分辯,非坐牢不可。”
小杏道:“但是莊主並沒有盜去那些珠寶。”
楊迅馬上插口道:“你們怎知道?”
小杏道:“那些珠寶如果是我們莊主盜去,他一定承認。”
楊迅冷笑道:“我做了這麼多年捕頭抓住的盜賊就算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每一個盜賊被我抓住的時候,幾乎都矢口否認所做過的事情。”
小杏瞟著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楊迅道:“楊迅,這地方總捕頭。”
小杏道:“我還以為你是杜笑天。”
楊迅道:“你認識杜笑天?”
小杏道:“不認識,隻是聽說過他的名字,我也就隻知道這附近一帶最出色的一個捕頭就是杜笑天。”
楊迅悶哼一聲。
小杏接道:“如你就是杜笑天,你的說話我或會考慮一下,隻可惜你不是。”
楊迅道:“我也很可惜。”
小杏道:“你可惜什麼?”
楊迅道:“懷疑他的不止我一人。”
小杏目光一掃眾人,道:“你們難道全都懷疑我們的莊主?”
楊迅搶著回道:“你現在知道一些不遲。”
小杏忽一笑,道:“糊塗蟲本來就多得很。”
楊迅扳起臉,道:“你蔑視公人,該當何罪。”
小杏居然還笑得出來,道:“你難道承認自己是糊塗蟲?”
楊迅閉上嘴巴。
小杏笑接道:“如果是我們莊主偷去,他又承認了的話,怎會還站在這裏,讓你們抓入監牢?”
楊迅道:“你不知他突然喜歡嚐試一下坐牢的滋味?”
小杏奇怪地望著常護花,道:“他說的這話是不是真的?”
常護花點頭。
小杏苦笑道:“坐牢的滋味聽說並不怎樣好。”
常護花笑顧高天祿道:“我也聽說過,可是這位高大人已吩咐了屬下將地方打掃幹淨,好好侍候我。”
小杏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