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立子棄母(1 / 1)

“原文”

時鉤弋夫人之子弗陵,年數歲,形體壯大,多知,上奇愛之,心欲立焉;以其年稚,母少,猶與久之[1]。欲以大臣輔之,察群臣,唯奉車都尉、光祿大夫霍光[2],忠厚可任大事,上乃使黃門畫周公負成王朝諸侯以賜光[3]。後數日,帝譴責鉤弋夫人;夫人脫簪珥[4],叩頭。帝曰:“引持去[5],送掖庭獄[6]!”夫人還顧,帝曰:“趣行[7],汝不得活!”卒賜死。頃之[8],帝閑居[9],問左右曰:“外人言雲何?”左右對曰:“人言‘且立其子[10],何去其母乎?’”帝曰:“然,是非兒曹愚人之所知也[11]。往古國家所以亂,由主少、母壯也。女主獨居驕蹇[12],淫亂自恣[13],莫能禁也。汝不聞呂後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

“注釋”

[1]猶與:猶豫。[2]奉車都尉:官名。掌禦乘輿馬。光祿大夫:官名。掌顧問應對。[3]黃門:宦官。周公:周武王之弟,曾經輔助武王滅商。武王死後,成王年幼,由他攝政。負:背負。[4]簪珥:耳飾。首飾。[5]引:帶,領。[6]掖庭:宮中妃子居住的地方。[7]趣:趨。趕快。[8]頃之:不久。[9]閑居:無事閑坐。[10]且:將要。[11]兒曹:孩子們。[12]驕蹇:傲慢不順。[13]自恣:放任,為所欲為。

“譯文”

此時,鉤弋夫人所生的皇子劉弗陵,雖然隻有幾歲,卻長得身材魁梧,聰明,漢武帝對他極為疼愛,想立他為太子,隻因其年紀幼小,母親太年輕,所以一直猶豫不決。漢武帝想選擇合適的大臣輔佐劉弗陵,觀察群臣,隻有奉車都尉、光祿大夫霍光為人忠厚,可以當此大任。於是,漢武帝讓宦官畫了一幅周公背負周成王接受諸侯朝見的圖畫賜給霍光。幾天後,漢武帝譴責鉤弋夫人,鉤弋夫人摘去首飾,叩頭請求寬恕。漢武帝說:“帶出去,送到掖庭獄中!”鉤弋夫人回頭看著漢武帝,漢武帝說:“快走,你不能活!”終於將她處死。不久之後,漢武帝無事閑坐,問左右道:“外麵怎麼說?”左右回答說:“人們都說‘將要立她兒子為太子,為什麼還要殺他的母親呢?’”漢武帝說道:“是啊,這就不是你們這些小孩蠢人能夠明白的了。自古以來,國家之所以動亂,就是因為國君年幼而其母年輕。女主一人獨居,就會驕橫不法,荒淫穢亂,為所欲為,而無人能夠禁止。你沒聽說過呂後之事嗎!所以不能不預先將她除掉。”

“點評”

從呂後的專政中汲取教訓,擔心鉤弋夫人成為第二個呂後,這樣的想法可以理解。但為了避免女主擅權而預先將鉤弋夫人處死,卻毫無道理。鉤弋夫人步呂後之後塵,隻是武帝的一個假設,而武帝就根據這一假設判了她的死刑。封建君王認為,他可以憑一己之喜怒,決定一切人的生死,這是多麼荒唐的製度!武帝的這一舉措,並非沒有先例。呂後在惠帝早逝以後,就曾經“命張皇後取他人子養之,而殺其母,以為太子”。武帝大概是從中得到了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