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薄葬彰美(1 / 1)

“原文”

魏大行台度支尚書、司農卿蘇綽[1],性忠儉,常以喪亂未平為己任[2],薦賢拔能,紀綱庶政;丞相泰推心任之[3],人莫能間[4]。或出遊,常預署空紙以授綽;有須處分,隨事施行,及還,啟知而已。綽常謂“為國之道,當愛人如慈父,訓人如嚴師。”每與公卿論議,自晝達夜,事無巨細,若指諸掌,積勞成疾而卒。泰深痛惜之,謂公卿曰:“蘇尚書平生廉讓,吾欲全其素誌,恐悠悠之徒有所未達[5];如厚加贈諡,又乖宿昔相知之心;何為而可?”尚書令史麻瑤越次進曰[6]:“儉約,所以彰其美也。”泰從之。歸葬武功[7],載以布車一乘,泰與群公步送出同州郭外[8]。泰於車後酹酒言曰:“尚書平生為事,妻子兄弟所不知者,吾皆知之。唯爾知吾心,吾知爾誌,方欲共定天下,遽舍吾去[9],奈何!”因舉聲慟哭,不覺卮落於手[10]。

“注釋”

[1]大行台:大行政區代表中央的機構稱為“行台”。若任職的人權位特重就稱為“大行台”。度支尚書:官名。掌財政。[2]喪亂:戰亂。[3]泰:宇文泰。[4]間:離間。[5]悠悠之徒:凡人,眾人。[6]越次:越級。[7]武功:縣名。屬今陝西。蘇綽是武功人。[8]同州:州名。在今陝西大荔縣。[9]遽:急。[10]卮(zhī):酒杯。

“譯文”

西魏大行台度支尚書、司農卿蘇綽,秉性忠誠儉樸。他常常以平定戰亂為己任,薦舉賢能,每天處理大量的國家大事。丞相宇文泰對他推心置腹,委以重任,沒有人能離間他們的關係。有時宇文泰外出,常常預先把一些簽上名的空白公文紙交給蘇綽。有事的話,蘇綽可以根據情況加以處理,等宇文泰回來之後,告知一下就行了。蘇綽常常說:“治國之道,應該像慈父愛護孩子一樣愛護百姓,像嚴師訓導學生一樣訓導百姓。”他經常與王公大臣們商議國家政務,從白天談到夜晚,無論國事是大是小,他都了如指掌。最後積勞成疾而死。宇文泰對他的死深感悲痛和惋惜。他對王公大臣們說:“蘇尚書一生廉潔謙讓。我想按照他平素的誌向辦理他的後事,隻怕眾人不理解我的用意。如果對他厚加追贈,又違背了我們以往的相知之心。該怎麼辦才好呢?”尚書令史麻瑤越級進言說:“節儉辦理他的後事,便是表彰蘇尚書美德的最好辦法。”宇文泰采納了麻瑤的意見。用一輛白色喪車載著蘇綽的遺體,送回他的老家武功安葬,宇文泰和大臣們步行護送靈車走出同州城外。宇文泰在靈車後麵把酒灑在地上,他悲慟地說:“尚書一生做的事,你的妻兒、兄弟不知道的,我都知道。這世上隻有你最了解我的心意,也隻有我了解你的誌向,我正要與你一同平定天下,你卻這麼快就離我而去,這如何是好!”於是便放聲痛哭起來,不知不覺中,酒杯從手上滑落到地上。

“點評”

政治家之間能互為知音,具有如此真摯的、有始有終的感情,真是非常罕見。蘇綽集公、忠、勤於一身,是為難得。事無巨細,事必躬親,這正是積勞成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