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察天意人事,大局殆無挽回之理。鄙人近歲在軍,不問戰事之利鈍,但課一己之勤惰。蓋戰雖數次得利,數十次得利,曾無小補。不若自習勤勞,猶可稍求一心之安。
立誌以植基,居敬以養德,窮理以致知,克己以為行,成物以致用。
——曾國藩
曾國藩是一個篤實的人,平生不浮誇大言,更反對光說不練,知而不行。他在修身礪誌方麵也同樣如此,其中的要訣有五:
其一:律己先於律人。
凡是律己以嚴的人,都是有堅卓誌向的人。曾國藩一生都約束於修身自律的規範,但凡說得到的,他都努力做到:我們前麵已經說到,其律己之嚴,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比如他立誌堅持寫日記,並用楷書,直到他逝世的前一天也未曾間斷,可見他做事是如何地律己了。
帶兵的人最要緊的是得人心,而得人心的不二途徑是律己以嚴,隻有以身作則,身先士卒,才足以指揮將士,激勵兵心。曾國藩的戰略本來平常,他所以能得到最後勝利,完全是待自己嚴厲的結果。
非但如此,曾國藩直到年已衰老,位居總督,對於自己仍不肯稍失檢點,他在日記中說:
“餘日衰老而學無一成,應做之文甚多,總未能發奮力之。忝竊虛名,毫無實際,愧悔之至!”“日月如流,倏已秋分。學業既一無所成,而德行不修,尤悔從集。自顧竟無湔除改徙之時,尤愧局已。”“到江寧任,又已兩月餘。應辦之事,餘未料理。悠悠忽忽,泰居高位,每日飽食酣眠,慚愧至矣!”可見曾國藩一生,沒有一天不在嚴厲地監視自己,教訓自己。也就因為這個緣故,使他在道德和事業方麵,一天天的進步。
其二:每日三省:
荀子《勸學篇》中說:“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已,則知明而行無過矣。”如果一個人廣泛地學習,每天多次反省自己,他就會變得聰明,而且,行為也沒有過錯。這裏最難的不是“博學”,也不是“省乎已”,而是“日”和“參”,不僅“每天”,而且“多次”反省自己。
曾國藩對自己的要求比荀子還嚴格,要求也更具體。在道光二十二年正月的日記中,他這樣寫道:“凡事之須逐日檢點,一旦姑待,後日補則難矣。況進德修業之事乎?(湯)海秋言:人處德我者不足觀心術,處相怨者而能平情,必君子也。”
曾國藩不僅逐日檢點,而且事事檢點,曾國藩的這種檢點思想,並不是他心血來潮的奇思異想,實在是紮根於深厚的文化傳統的自然秉承。孔子就說過“見賢思齊(看齊)”。“見不賢而內自省也”。看到別人有毛病就反省自己,孔子大概是中國第一個善於反省的大師,曾國藩最服膺於他,表示“願終身私淑孟子”,“雖造次顛沛”也願“須臾不離”。而孟子是從別人對自己行為的反應中來反省的,他最著名的方法就是“反求諸己”:愛人不親,反其仁(反問自己的仁德);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曾國藩認真鑽研過的程朱理學也強調“正己為先。”曾國藩正是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來“逐日檢點”的,由於認為檢點是事關進德修業的大事,所以,他才對自己要求得那樣嚴格,不許自己有一天的怠慢。
至於如何檢點,曾國藩很讚賞湯海秋的話,那就是與怨恨自己的人相處,因為怨恨自己的人,往往是對自己的缺點或過錯最敏感的人,也往往是對自己的缺點能給予無情抨擊的人。然而,接受他人的批評是需要勇氣和胸襟的,尤其是接受那些與自己有矛盾的人的批評;有人總是懷疑他人的批評懷有敵意,不管正確或錯誤一概拒絕,這種人沒有氣量不說,更重要的是失去了一次檢點自己的機會。
其三:檢束於獨居。
慎獨,是宋明理學家最重要的修養方法。《禮記·中庸》雲:“莫見乎隱,莫顯利微,故君子慎其獨也。”鄭玄注:“慎獨者,慎其閑居之所為。”也就是說,一個人在無人獨處的時候,對自己的行為也要加以檢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