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叫我？”青芽進來，俯身進來。
京娘將案桌上的嫁妝清單往旁邊一丟，從鋪的的錦布之中抽出一本小小的賬目，賬目上記載的是前幾日秦壽成生辰之時廚房的開銷，周王家的在她能下地之後特地送來的。
秦壽成沒走進來之前，她真正看得是這本賬目。
難不成隻許秦壽成有張良計，不許她有過牆梯嗎
“奶奶的意思？”青芽伸手接過，習慣遞上茶去，京娘搖搖頭推開，斂色道：“黃芪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身上再無銀兩可用，還好當初留了這一後招，本來是想打擊愛姐的氣焰想不到如今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青芽咋咋舌：“奶奶怎麼說的這話？也不是我說，爺對您千好萬好，這幾日您病中還小心照料，隻是您有時也忒不給爺麵子了。”
京娘神情古怪：“唔，現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以後我再與你細說吧。”
她知道青芽是向著自己的，但嫁給秦壽成這麼多年，青芽怕秦壽成比怕她還多，再則現在告訴她自己要與秦壽成和離也不是侍候？不用想也知曉青芽這丫頭到時候不但不幫很有可能會倒戈。
“嗯，知道了奶奶。”青芽不再追問。
京娘歎了一口氣，抽出絲帕擦幹手心的汗漬，才道：“我看了這賬目，雖做的精細，但錯處許多，這裏頭許多點不用我提點周王家的都看得出來。你告訴她尋得了錯處不許讓她強出頭，叫她私下抄上一本附上證據找人暗中告發了王婆子。”
青芽拿了小本子，反問：“怎麼不許周王家的出頭？奶奶既然提點了她，不就是要她用的？”
本來她是打算讓周王家的出頭告發王婆子，但那是之前她主要為打擊愛姐的氣焰，即便是讓人知道周王家是她的人也沒關係。
可如今她要防的是秦壽成，世易時移，人事早需變動。
通過周王家掌控廚內的事情，一來更好借她收買人心在府中慢慢插入自己的心腹；二來她需要錢，廚房油水大，上一世也知道隻是一直沒放在心上，現在每一分錢對她都十分重要，要離開秦壽成除了鬥智鬥勇更重要的是要荷包鼓足才可。
“你把我的意思告知她便可，若是明裏告發，她以後就難做人了？”京娘道。
青芽向來是把京娘的話當聖旨，這般聽說也就不再猶豫俯身退下。
屋裏隻剩京娘一人，其餘丫鬟早被她屏退在屋內，她坐在妝奩前拆了白布細細看去。
額頭那處還是一片血肉模糊看著人心驚膽戰，想來不用再撕裂開以後也定會留下傷疤。
因為秦壽成值得嗎？
當然不值得！京娘摸著傷口，寒意漸漸浮上眼眸。
她拉開小抽屜，取出修眉的小刀，小心的刮掉邊緣溢出的眉毛，至眉毛修的清晰無比時，用眉石順著眉毛細細畫清。鏡中自己的麵目越發清晰起來，右額上的傷口竟比剛才更加明顯。
每年十二月定要回京過年，這塊傷口定會成為她在父母麵前告上秦壽成的罪狀！
她正愁該怎麼跟父母說，秦壽成無意之間還幫了她的忙。
京娘挽起一尊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臉。
一連幾晚秦壽成都沒來她屋裏，隻有在大夫來換藥時派了李喬來看傷怎麼樣了，再回去報告。
聽李喬的口氣，他這幾日似乎很忙。
能不忙嗎，之前她千辛萬苦買來的黃芪這幾日不正是出售的好好時機？想著京娘心中就覺得酸酸的。她沒給李喬什麼好臉色，冷臉冷聲叫他回去侍候秦壽成去。
青芽見她心情不悅，便扶著她去院中看看。
眼下快進入八月份，天氣還熱的很，但京娘院中種了許多花草樹木倒比旁處還涼快許多。
她在樹下陰涼處的竹椅上躺了會兒，又叫人拿了一顆西瓜洗淨了用籃子放在井水裏浸去，等會兒拿上來剖了吃著冰涼解渴。
一切弄好後，竟變得無事可做一般，京娘用手腕搭在頭頂處，出神的盯著碧綠的樹葉縫細中落下的點點光斑，心中想著要是院子裏頭也如廟中引一泉清水進來該多好？泡出的茶都茶香四溢，每日清晨用來洗臉也舒服。
正想著，眼前忽然浮現出那日在溪邊那名男子，麵容大抵有些模糊了，但看得出不是秦壽成那般混賬的人。
京娘想想又覺得一陣煩躁，幹脆用絲帕遮臉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