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將太後迎回 除去呂不韋(2 / 3)

“是啊,曾幾何時,有多少人想依附於他的門下求得庇護啊!可到頭來又能怎麼樣,自己被車裂,連族人都跟著他遭殃!”趙高頗有些意味地說道。繼而又問呂不韋道:“丞相,聽說嫪毐在進宮伺候太後之前曾在丞相府中作舍人。”

“是啊,不過此人原為潑皮無賴,來到我府中後雖有收斂,但每天也隻是酗酒賭博,我也極不喜歡他。”

“是啊,他這種得勢忘形的小人,有誰會喜歡他呢,隻是我不明白他是怎麼混入宮中為內侍卻免受腐刑的?”

“這個……這個在下也不知道。”

“丞相果然是爽快人,這麼快就推脫掉了,隻不過我聽任成說好像是丞相舉薦且一路操辦嫪毐進入甘泉宮的,丞相,不知是任成信口雌黃呢還是丞相忘性太大呢?”

“趙高,你直說吧,你今晚來我這裏到底是幹什麼來了,別這麼拐彎抹角,囉裏囉唆的,爽快點吧!”呂不韋終於被趙高這副不緊不慢不溫不火的態度和緊追自己不放的詞鋒給激怒了,一下子站起來,喝問道。

“好,丞相果真爽快,快刀斬亂麻,單這份豪氣趙高便得再學上十年。”趙高依舊坐在桌邊,聲音也還是那麼不疾不徐,“丞相之功,大王未為敢忘,但丞相卻與太後縱亂宮闈,後又引嫪毐詐為陰人入甘泉宮,間離太後與大王的母子之情,致使嫪毐為亂於鹹陽,荼毒生靈,現毒賊已伏誅,太後也已被遷往雍城,唯獨丞相仍舊官居高位,出入無憂,這是為什麼?大王感念丞相扶助先王登基為帝,又曾為大秦滅掉東周,可謂功過相抵。然而事及嫪毐作亂者,輕則流放,重則梟首,丞相乃聰明人,應該能體會大王之良苦用心,洛邑之地物庶民豐,丞相也在彼處經營多年,應該可為丞相安享餘生之所,不知丞相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多謝總管大人。”

“不謝,不謝,既然如此,我也該告辭了,不耽誤丞相休息了。”

說完,趙高轉身告辭而去,他的使命算是完成了。

呂不韋將趙高送至門邊,道別之後關門,回到桌邊,坐下,複起,複又坐下,仿佛須臾之間便蒼老了許多。嬴政真的是好厲害啊!不費一兵一卒,隻遣一人前來,追根溯源,其實目的就是逼己退位。他總以為自己在秦國還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現在他明白了,自己輝煌的日子已經到頭了,嬴政已經成長起來,知道用自己的眼光去建設自己的王朝了。

也許,趙高說得不錯,洛邑真是自己安度晚年的好地方。起碼,在鹹陽,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落腳之地了。鹹陽城完完全全的成了新銳們的地盤了。

第二天一上朝,呂不韋便稱病請辭,回歸封地洛邑以度餘生。嬴政假意挽留幾句,便答應了呂不韋的請求。他知道,即使現在呂不韋不回洛邑也不會成為自己強大的敵人了。因為他隻感到了呂不韋的老邁,從對方的眼神裏,他看不到一絲昔日的意氣風發、豪情滿懷,或是一絲的反抗、憤恨抑或不滿了。

文武百官並沒有多少人挽留呂不韋,呂不韋走得一點兒也不壯烈,因為沒有多少人為他惋惜,即使那些曾為他門客或摯友的人。

嬴政處理完政事以後就來到皇長子扶蘇的門前,聽見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隱隱傳來,緊接著又是奶娘的嗬護聲,心裏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是他的第一個兒子,雖然他妻妾無數,但這卻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他給兒子起名叫扶蘇,希望他長大後能繼承其父的事業扶助天下。

其實,他本來已有發妻,是楚國的一個公主,但入宮之後不久便染病不治身亡,於是便又立了衛國公主鄭懷雪為正妻。但是怎奈懷雪不幸被自己的仇敵所害隻留下還在繈褓中的兒子扶蘇。

這時,趙高忽然走到他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問他道:“大王,齊國人茅焦求見大王,您見還是不見?”

“茅焦是誰?他來見本王有何事?”

“大王,微臣倒聽說過此人。”李斯在一邊說道:“此人乃齊國淄州人氏,尚古人遺風,而且頗有辯才,但不知他來有什麼事。”

“好,那本王就於朝堂之上見見這個尚古人遺風的茅焦。”

朝堂之上,許多大臣都知道了嬴政新喪愛妃的事情,所以一個個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話,都在猜測著茅焦的來意。

嬴政坐於龍書案後,不多時,一個身材矮小但卻十分精幹的人大搖大擺地走上來,拜伏於地,大聲說道:

“齊國淄州之人茅焦拜見大王。”

“茅焦,你見本王有什麼事?”

“大王,茅焦拜見大王,專是為了諫言大王幽囚太後於雍城一事的。”

嬴政一聽茅焦進見仍然是為了自己遷太後於雍城一事,不禁怒火中燒,勃然作色,衝著茅焦叫道:

“茅焦,本王早已下過一道旨意,凡有以太後之事諫言者,立殺無赦,而且刻其名於殿前青石之上,以儆冥頑不化者,想必你也知道了,卻又要用此事來煩擾本王,來人哪,將狂人茅焦推出去斬了!”

“慢!”茅焦猛地一揮手,幾名欲前來捉他出去受死的殿中侍衛不禁也停住了,卻聽茅焦又說道:“大王,茅焦聽說上天有28星宿,降於凡間則生為聖人,剛才茅焦已在殿前細數,因諫言而死的人已有27個,加上我茅焦正好湊足28個,感謝大王恩賜,我等正好可以上天而為仙人去了!”

“你……”嬴政被對方的詭辯氣得一時啞口無言,想了一下,立即又惡狠狠地說道:“你想遂此佳願,本王偏不讓你得逞,來人啊,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手足割去,舌頭割去,讓他有話說不得,有字寫不得,本王倒看看他再怎麼樣逞口舌之利!”

階下的文武群臣聽後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處置人的方式也未免太過分一點兒了吧!有幾名心地善良的老臣都為茅焦的隻逞口舌之利而可惜,但也不敢為他求情。他們都知道,嬴政可正在氣頭上。

幾名侍衛撲上前來,像抓小雞似的提起茅焦就往外走,茅焦卻毫無懼色地大叫道:

“大王若不想統一並有天下,那麼你就將所有的懲罰都加在茅焦身上吧!”

“等等,本王要懲戒於你和統一天下有什麼關係?難道你一個人便能代表得了天下嗎?”嬴政聽他言及統一天下的事情,心中一動,連忙先把他叫住。

“大王,自三家分晉以來,七國紛爭,禍患不斷,人民唯望天下一統而使自己解於倒懸之苦,行商亦盼七國合一而無礙經營於天下。現在六國勢弱,而秦國獨強,為什麼仍舊讓這種亂世維持下去呢?忠臣無奉承之言,而明主亦無悖謬之行。主行悖謬,而臣下無言,此為臣負君;臣進忠言,而君不聽,此為君負臣下。現在大王遷母至雍城,有不孝之名;親手剪除兩弟,有不義之心;不孝不義且又誅諫言之忠臣,此乃桀、紂之暴政。大王雖英明神武,一心以武力並天下,然而今日卻有如此之行徑,隻怕天下之士方有向秦之心便即反悔,由此而轉投他國,大王又如何並有天下。好了,茅焦之逆耳忠言已經說完,就請大王割我四肢,取我喉舌吧!”

嬴政聽完茅焦的話之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若非茅焦之一言,自己拒天下之士於門外,忘統一天下之大業於心思之內還不知道呢!他連忙走下殿來,親自為茅焦整理好剛才被侍衛們弄亂的衣服,而後一揖長謝道:

“若非先生之言,嬴政幾乎已負天下了,嬴政恭請先生留在成陽,常給贏政以震耳之言,匡嬴政之昏聵之舉。”

茅焦雖見嬴政一心懇求禮待自己,但他心知嬴政之暴虐剛才已可見一斑,即便留在鹹陽而有高位,恐怕以後也難有善終,於是婉言而拒道:

“大王有知人善用之能,奈何茅焦隻有一張專愛耍弄是非的鴨子嘴,而且尊奉聖人之仁義忠孝之道,現天下方亂,人心不古,正好是茅焦一展口舌之時,何況大王一心以並天下,茅焦留亦無用,大王請自珍重,茅焦去也!”

說完,茅焦仰天長笑一時,信步出宮,不知所終。

隨後,嬴政命人將殿外青石板上的名字悉數擦去,而且將死去的27人予以厚葬,厚慰其家屬,並且下詔力行進諫之道。

接著,他又命趙高安排儀仗,大張旗鼓地親往故都雍城,將太後趙姬迎回甘泉宮。

從雍城迎回了太後趙姬,嬴政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但他卻又想起了趙國使者對他所說的話,雖然他並未全信,但也覺得不無道理,便決定派人去挖渠的那裏看一下,了解實際情況。本來他想派趙高去,但自己身邊又有許多事要由趙高去辦;想派李斯去,但他又猶豫了,鄭國是韓國派來的奸細,李斯是否是楚國派來的細作呢?最終,他派了自己的王叔子康前往查看實情。

派子康王叔走後隻一天,嬴政正在禦書房中審閱竹簡,趙高忽然走了進來,對他說道:

“大王,小的剛收到密報,呂不韋回到其封地之後並未一意安享晚年,而是繼續派人與自己以前的親信、門客以及各國國君聯係,議論天下之事,有意東山再起,大王您看該怎麼辦?”

“哼,這個老賊竟然還不死心,本王念他於我大秦還算是有些功勞,其功與其過相抵,放其回洛邑終老,他倒反而不知飽足起來,你去召王綰及王翦進宮來,咱們一起商議一下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