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動刀,患者突然死去(1 / 2)

“手術未動,麻醉先行。”麻醉師曆來是“先行官”。

方醫生洗好手,上陣了。八點二十分,他從葉醫師手中接過裝好鎮靜劑“硫苯妥鈉”的注射器,對張佩瑛說:“老張,我給你打針了。稍微有點痛,不要緊的。”

張佩瑛點了點頭,說:“打吧,沒關係。”

方醫生熟練地把針頭刺進張佩瑛的靜脈,緩緩地推進藥水。他一邊推進藥水,一邊注視著張佩瑛,沒一會兒,張佩瑛閉上雙眼,睡熟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按照操作規程,葉醫生給張佩瑛戴上了麵罩,輸入氧氣。

方醫生拿起裝有“司可林”的注射器,又開始注射,做全身麻醉前的誘導。按照操作規程,在注射“司可林”之後,才往麵罩裏輸入乙醚。

就在“司可林”剛剛射入張佩瑛的血管,一個護士吃驚地說道:“方醫生,病人的手指發紫!”

方醫生也為之一驚。所有的醫生、護士都滿臉驚訝。

當他打完“司可林”,張佩瑛在顫動著,皮膚漸漸青紫,嘴唇烏黑。在場的一醫黨委、婦產科總支領導臉色發白。

方醫生以為輸氧不夠。當即決定:“插管輸氧!”

葉醫生拿走麵罩,方醫生以熟練的動作,把氧氣管插入張佩瑛的氣管,開大了氧氣開關。

奇怪,患者青紫有增無減,呼吸停止!

這時,心率每分鍾八十八次,血壓也正常。

患者怎麼會停止呼吸?醫生們急促地交換著意見。

手術室裏頓時騷亂,人們惶惶不安。手術主持者決定施行人工呼吸。

方醫生遵囑開始給張佩瑛做人工呼吸。不久,血壓劇降,心跳難以聽出。

就在這時,上海中山醫院所有的廣播喇叭,響起了急找司機的聲音。

著名胸外科專家石美鑫教授,匆匆坐上了轎車——幾分鍾之前,一醫黨委負責人從婦產科醫院打來電話,要他火速趕到。

當石美鑫奉召趕到之後,一輛又一輛小轎車陸續駛入方斜路。於是,便出現本文開頭時的場麵。

名醫們研究著搶救方案。人多嘴雜,意見紛紜。猶如一條船上,忽地來了眾多的“老大”。真的有點像張佩瑛在手術前所擔心的那樣:“從表麵上看,大家都負責,實際上大家都不敢負責。”

有人緊皺雙眉,有人托著下巴,有人踱著方步,有人閉口無言。

婦產科醫院黨委總支負責人Y出了一身冷汗,內衣冰涼地貼在脊梁骨上。這次張佩瑛手術,他是總指揮。這些日子裏,請專家,大會診,訂措施,做準備,忙得他連睡覺都不安穩,方醫生就是他親自點名請來的。他本來想立個大功,而眼下卻闖了個大禍,他怎不六神無主,大汗涔涔?他,嗚嗚咽咽,不由得哭了起來!

方醫生也一身水濕,白大褂上滿是汗液。一則心慌意亂,二則不停地給張佩瑛做人工呼吸,汗珠叭嗒叭嗒往下滴,冷汗跟熱汗混流在一起。

搶救措施逐步升級:注射麻黃石堿。注射塞米鬆。體外心髒擠壓。大隱靜脈切開。頸外靜脈穿刺輸液……上午十一時,終於決定由石美鑫教授開胸,作心髒按摩。

方兆麟從手術台旁退了下來,讓位給石美鑫。這時,他才緩了一口氣,繃緊了的神經鬆弛了一下。

方兆麟的目光無意之中,投射到那台從中山醫院借來的麻醉機上,頓時像觸了電似的……他欲言又止,終於咽下了到了嘴的話。忙亂之中的人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方醫生那忽然變得慘白的臉。

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血壓=〇。搶救工作仍在不斷進行。

電擊。一次,兩次,三次。毫無反應。

用盡了一切搶救措施。直至下午三點二十分,疲憊不堪的“白大褂”們這才離開了手術台……

當晚,經過“白大褂”們的分析、討論,初步確定了張佩瑛的死因。

“所用的硫苯妥納和司可林兩藥,或過敏,或變質,發生毒性作用。”也有人提及了“肺栓塞”的可能性。

上海第一醫學院黨委連夜寫出了《關於張佩瑛同誌在手術麻醉過程中不幸死亡的情況報告》,當即打印直送“馬徐王”:

市委:

我們沉痛地向市委報告,春橋同誌的妹妹張佩瑛同誌於今日(三月三十日)上午八時二十分在我院附屬婦產科醫院手術麻醉中,突然發生心髒變化,造成不幸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