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惡目光轉落那個少女的麵上,道:“她們當時也是在那裏?”
毒閻羅搖頭,道:“你放心,他們並不在。”
杜惡輕籲了一口氣,道:“像你這樣的高手,一個已經不容易對付,若是再來四個,那還得了。”
毒閻羅道:“一個已經足夠。”
杜惡冷笑。
毒閻羅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杜惡冷笑道:“你卻是等到現在才現身出來,才準備動手。”
毒閻羅道:“有件事不怕對你說,方才你看見的那個年輕人,我對他是有些顧慮。”
杜惡道:“哦!”
毒閻羅道:“沒有把握的事情我是很少做的。”
杜惡道:“如此說來,你現在是絕對有把握將我擊殺的了。”
毒閻羅道:“不錯。”
杜惡忽然一笑,道:“可惜縱然如此,你也未必敢動手的。”
毒閻羅道:“是嗎?”
杜惡道:“也許你必須考慮一下後果。”
毒閻羅沉吟了一下,道:“從你的武功與附近的情形看來,這個地方絕不是一個普通地方。”
杜惡道:“絕不是。”
毒閻羅上下打量了杜惡一眼,道:“看你的衣著,你還是一個仆人。”
杜惡道:“是的。”
毒閻羅道:“仆人的武功已經這樣,主人的武功,簡直不可想像了。”
杜惡忽然道:“你們五人將眼睛挖出,將舌頭切下,再留下一雙手臂,我杜惡可以做主,讓你們五人離開。”
毒閻羅隻是冷笑,那四個少女個個木無表情,仿佛泥塑木雕的一樣。
杜惡不由頷首道:“強將手下果然無弱兵。”
毒閻羅道:“你就是將刀架在她們的脖子上,她們也不會害怕的。”
杜惡道:“是嗎?”
毒閻羅道:“因為她們若是害怕逃命,就算你不殺她們,她們還是不免一死。”
杜惡道:“原來如此。”
毒閻羅忽然一聲冷笑,道:“你那個主人到底是誰?”
杜惡道:“他也是姓杜。”
毒閻羅冷笑,道:“杜什麼?”
“杜殺!”
毒閻羅目光一閃,道:“名字夠凶惡,可惜在江湖上並沒有聽人說過。”一頓接道:“江湖上的名人,我不知道的大概還沒有。”
杜惡道:“我家主人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名堂,但江湖上的名人,不知道他的,相信也絕無僅有。”
毒閻羅冷笑道:“像我這樣的一個名人,卻竟然不知道有杜殺這個人的存在。”
杜惡道:“你真的不知道?”
毒閻羅奇怪的道:“這句話什麼意思?”
杜惡緩緩將手中燈籠抬起來。
他已經背著那一輪明月,整張臉都顯得有些陰沉,但燈籠一抬高,立即被慘綠的燈光照得發亮。
毒閻羅盯著杜惡,目不轉睛,那眼瞳之中,隱約露出疑惑之色。
--杜殺到底是什麼人?
他搜遍肚腸,的確想不起江湖上有這人的存在。
杜惡也在盯著毒閻羅,整張臉已因為燈光變成了慘綠色,說不出的詭異,他的語聲也變詭異起來。
突然輕吟道:“爾其動也,風雨如晦,雷電共作,爾其靜也,體象皎鏡,是開碧落。浮滄海兮氣渾,映青山兮色亂。為萬物之群首,作眾材之壯觀五石難補,九野環舒。星辰麗涼而照耀,日月憑之而居諸--”
朗朗的語聲,劃破黑夜山林的靜寂,聽來卻是那麼詭譎。
那四個少女麵上露出了詭異的神色,詭異的盯著杜惡,顯然並不知道他是在吟什麼。
毒閻羅麵蒙黑巾,沒有人看到他的神情變化,可是杜惡“爾其動也”四字出口那刹那,他的身子顯然一震。
杜惡的語聲方一頓,毒閻羅截口道:“這是碧落賦!”
“正是!”杜惡一笑,道:“想不到閣下一聽就知道。”
毒閻羅道:“我讀書雖不多,這首碧落賦也沒有讀過,卻聽過。”
杜惡道:“江湖上的名人縱然目不識丁,這首碧落賦相信也會聽過,而且會穩記心頭。”
毒閻羅幹笑一聲,道:“杜殺是碧落賦中人?”
杜惡反問道:“你說是不是?”
毒閻羅冷笑,道:“日月星風雨雷電,他是那一樣?”
杜惡道:“你沒有知道的必要。”
毒閻羅沉默了下去。
杜惡道:“我說的話也就是我家主人說的話。”
毒閻羅一聲冷笑,道:“憑你一個奴才,也敢如此說話?”
杜惡道:“留下你的眼睛、舌頭、還有一雙手,滾!”
毒閻羅道:“好一個奴才,大膽。”
杜惡悶哼一聲,道:“將性命也留下!”
語聲一落,他手中燈籠就飛了起來,飛上了半空。
“噗”一聲,那盞燈籠在半空中突然粉碎,燈火流星般四射。
毒閻羅右手衣袖即時飛雲般卷出,呼一股勁風,直卷向半空中流星般四射的燈火。
那些燈火立時飛蠅般亂射,一點點迅速熄滅。
杜惡臉色一變,道:“好一手飛雲袖。”
毒閻羅道:“你也知道這是飛雲袖。”
杜惡道:“飛雲袖乃是海南秘傳的武功,你是海南派的弟子?”
毒閻羅冷笑道:“好利的眼睛。”一隻右手突然在衣袖中穿了出來。
那隻手白煙也似,毫無血色,指縫間寒芒亂閃。
杜惡的身子那刹那疾向上拔了起來,幾點寒芒疾從他的腳下射過。
他一聲暴喝,身形半空中一折疾向毒閻羅撲下。
毒閻羅那隻右手一翻再翻,又是數十點寒芒射出!杜惡半空中撲落的身形隨一換,“霍霍霍”一連三個筋鬥,倒翻了出去。
數十點寒芒先後射出!
杜惡第三個筋鬥翻出,身形已著地,手一揮,“忽哨”的一聲,一條烏黑閃亮的東西射向毒閻羅的麵門!
那條烏黑閃亮的東西隻有線香粗細,末端尖銳如利針,長足有一丈多。
這樣的一種兵器竟然能夠藏在衣袖之中,揮袖飛出攻擊敵人,實在是出人意料。
毒閻羅也是有點意外,他反應的敏銳,身形變化的迅速,實在是非同小可,那刹那半身一轉,正好將那條烏黑閃亮的東西閃過去。
那條烏黑閃亮的東西在毒閻羅胸前三寸射過,正射在毒閻羅身後一株碗口粗大的樹幹上。
“咻”一聲,那條烏黑閃亮的東西被那樹幹纏個正著,那株樹幹幾乎同時“唰”的斷下。
烏光一閃,那條東西一掠而回。
毒閻羅身形一凝,冷冷的盯著杜惡道:“這是什麼東西?”
杜惡道:“劍!”
毒閻羅道:“碧落賦中人果然不比尋常,就連劍也與一般不同。”
杜惡道:“你本來可以保住一條命的,可惜你現在就是留下雙眼一舌雙手,還是非將性命留下來不成了。”
毒閻羅道:“憑你?”
杜惡道:“死而後已!”劍一閃飛射,一邊十三劍!
毒閻羅雙腳迅速移動,身形一刹那竟十三變,正好將來劍一一避開,道:“好劍法,隻可惜變化奇詭有餘,迅速卻有限。”
杜惡冷笑,長劍飛射。
毒閻羅身形迅速就換,一麵將來劍閃開,一麵道:“若換是平日,不等你的劍出手,隻聽到碧落賦,我已經不敢再逗留,因為我到底隻是一個常人,焉敢與天人爭鋒!”
杜惡劍出不停,一麵道:“現在與平日有什麼同?”
毒閻羅道:“現在心已如枯灰,生死已不放在心上,我連死都不怕,還會怕什麼?”
杜惡劍一停,道:“你隻有一個兒子?”
毒閻羅道:“隻有一個。”
杜惡大笑道:“你這個兒子卻被人刺殺,所以你要找到凶手不可?”
毒閻羅反問道:“你有沒有兒子?”
杜惡道:“一個也沒有。”
毒閻國道:“那麼我現在的心情,你是絕對不會了解的。”
杜惡道:“難道他的命比你的還要緊?”
毒閻羅道:“要緊得多。”
杜惡道:“你雖然蒙住整個頭顱,但,憑我的經驗,你不像一個老人。”
毒閻羅道:“事實不是。”
杜惡道:“你可以再娶妻生子,難道你已經沒有能力再生孩子?”
毒閻羅語聲一沉,道:“住口!”
杜惡大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不惜性命,不惜開罪碧落賦中人。”
毒閻羅沉聲道:“不錯!”身形電射而前,手一抬,點點寒芒疾射向杜惡。
杜惡身形飛閃,百忙中問一聲:“你用的又是什麼暗器?”
毒閻羅應道:“針!”
杜惡道:“閻王針?”
毒閻羅道:“閻羅用的針不叫閻王針叫什麼針!”這句話說完,他渾身上下突然出現了一團慘綠色的寒芒,都是針!
--閻王針!
那刹那之間,他的一雙手上下移動,也不知變換了多少個姿勢,就隻見無數掌影,在他的身子前飛閃,一道道寒芒也就從他的掌指縫射出來。
那些閻王針每一支都是那麼的細小,要將氣力貫注在掌心已經不容易,何況一發就是如此多?
每一支的閻王針顯然都非常的狠勁,尤其是每一支都是藍汪汪的,分明已淬劇毒。
杜惡也想不到毒閻羅那刹那之間竟然能夠發射出那麼多的閻王針,麵色一變再變,身形亦自一閃再閃。
一閃之間他最少要換了七餘個姿勢,毒閻羅那些閻王針竟然給他閃避開去。
毒閻羅看在眼內,冷笑道:“好,碧落賦中人難怪名動江湖,就連手下的一個奴才,居然也有如此靈活的身手!”
每說一個字,他的身形都掠前一尺,一雙手同時間移動七餘次,每一次移動,就有幾道寒芒射出來!
他話說得非常快,身形雙手更加快,杜惡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卻看不清楚毒閻羅撲前的身形,就隻見一團慘綠色的光芒迎麵飛撞過來。
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杜惡不暇細思,身形箭也似暴退。
在他身後有一株鬆樹,樹幹卻也有碗口大小,可是一挨上他的身形,立即就“劈拍”一聲斷折。
他的身形並沒有因此緩下,一退丈八,已到了天塹的邊緣,也不知他是否早已算準了距離,眼看就要墜下天塹那刹那,身形猛一頓,橫裏疾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