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一樣的地方,謎一樣的人物,龍飛本來就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現在他已感覺到有些苦惱。

到現在為止,他仍然毫無頭緒,因為他接觸的人,若不是高不可攀,就是莫測高深。

杜殺是前一類,翡翠是後一類,再還有就是珍珠鈴鐺那一類--白癡。

嚴格說來,她們當然還不是白癡,然而與白癡的分別,相信也絕不會有多大。

公孫白也沉默了好半晌,才說道:“龍兄,我實在很想去見一個人。”

龍飛道:“杜殺?”

公孫白一怔,道:“龍兄怎麼知道?”

龍飛道:“這裏隻有杜殺一個,才能夠解開我們心中的疑團。”

公孫白道:“嗯,隻有杜殺。”

一頓又說道:“翡翠你是知道的,沒有杜殺的命令,毫無問疑她是絕不會向我們多說什麼的。”

龍飛沉吟道:“我也很想去見杜殺。”

公孫白道:“不知道將會有什麼結果?”

龍飛道:“很可能,她會立即讓我們離開。”

公孫白道:“我們本就該離開的了。”他望著龍飛,沉聲接道:“但是她若不給我一個滿意答複,我縱然現在離開,以後還是會來的。”

龍飛道:“你那張羊皮地圖,據說是流傳在外麵的最後一張,這個地方將會在我們離開之後完全封閉。”

公孫白接口問道:“這所謂封閉,不知道又是什麼意思?”

龍飛搖頭道:“這要問杜殺了。”

公孫白道:“會不會整座宮殿往天外飛去,不再存在人間?”

龍飛道:“這簡直就是神話。”

他苦笑接道:“但是我卻不能夠肯定告訴你會不會。”

公孫白道:“這個地方是不是很隱秘?”

龍飛點頭,道:“但還是能夠找回來,除非這座宮殿真的不再存在。”

公孫白道:“若非如此,‘封閉’這兩個字就完全沒有意思的了。”

龍飛道:“倒不是。”

公孫白追問道:“龍兄能否說明白一點?”

龍飛道:“譬如說,用人力阻止外人闖入。”

公孫白道:“這裏的人也懂武功?”

龍飛道:“倘若那個叫杜惡的老人,當夜在樹林中殺人所用的是武功,他應該是一個高手。”

公孫白道:“較龍兄如何?我又如何?”

龍飛道:“不知道,我沒有與他交手,也沒有見他出手。”

公孫白道:“天下間龍兄你以為有沒有無敵的武功?”

龍飛又是道:“不知道。”

公孫白道:“這是說,龍兄還沒有見過一個天下無敵的高手。”

龍飛道:“嗯。”

公孫白道:“我也沒有見過,所以這裏住的若不是天人,這裏是絕對不能夠封閉起來的。”

龍飛沒有作聲,陷入沉思之中。

公孫白道:“這所謂天人,也許就隻有‘碧落賦中人’的意思。”

龍飛道:“江湖上傳說,碧落賦中人乃是來自天上,這當然,未嚐不可能是他們武功高強,一直都沒人打得過他們,由此被神化。”

公孫白道:“我也是這樣想。”

他沉吟接道:“彼一時,此一時,當年他們的武功,或許能夠天下無敵,現在縱然未退化必也能夠無敵天下。”

龍飛淡然一笑,道:“這樣吧,我們現在不妨去見杜殺。”

公孫白道:“現在?”龍飛頷首。

說話間,那些螢火蟲已經向湖的彼岸飛去,它們看似散亂,又似極有規律。

這實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公孫白也發覺了,道:“那些螢火蟲好像久經訓練。”

龍飛道:“好像是。”

公孫白道:“螢火蟲也能夠給予訓練?”

龍飛道:“很難說。”

公孫白道:“鴿子能夠訓練傳訊,毒蛇在久經訓練之下,也一樣能夠由人支配,以此類推,應該什麼生物也可以的。”

龍飛道:“卻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夠訓練支配螢火蟲。”

公孫白道:“我也沒聽說過。”龍飛苦笑,縱目望去。

螢光在碧綠的燈光中逐漸暗淡,消失。

公孫白也向那邊望去,突的四顧一眼,道:“現在所有螢火蟲都飛走了。”

龍飛道:“嗯。”

公孫白道:“來的突然,去得匆匆,不知道它們飛到哪裏去?”

這個問題龍飛當然也回答不出。

公孫白接道:“我們現在就是說出去,隻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龍飛搖頭,道:“未必!”攤開雙手。

在他的雙手掌心,各有一隻螢火蟲,碧綠的螢火之下,他那雙手掌說不出的怪異。

那兩隻螢火蟲都振翅欲飛,可是都飛不起來。

公孫白看一眼內,道:“龍兄好高的內功。”

龍飛道:“公孫兄也一樣做得到。”

公孫白道:“我若是這樣做,尤其是現在,那兩隻螢火蟲非死不可。”

龍飛道:“哦!”

公孫白道:“現在我的內力仍然未能夠凝聚。”

龍飛道:“看來閻王針果然惡毒非常。”

公孫白道:“所以我不相信他們來自天上,否則一顆仙丹,已可以完全令我的健康完全恢複過來。”龍飛沉吟不語。

公孫白道:“不過就是在未中閻王針之前,我的內力亦未到收發自如的地步。”

龍飛道:“這其中我也是弄巧,否則隻憑內力,這兩隻螢火蟲雖然不死,亦難免被我的內力震傷。”一麵說,他一麵將手掌收起來。

公孫白道:“龍兄想給杜殺看看這兩隻螢火蟲?”

龍飛道:“這是唯一的證據,證明我們並沒有說謊。”

公孫白道:“她若是真的無所不知,就是不給她看見這兩隻螢火蟲,也應該知道方才我們的遭遇。”

龍飛道:“應該是。”

公孫白道:“甚至她現在應該派人來請我們去見的了。”龍飛淡然一笑。

公孫白接問道:“是了,如何才能夠見杜殺?”

龍飛道:“相信翡翠可以替我們傳話。”

公孫白道:“可是翡翠呢?我們哪裏找她?”龍飛苦笑。

公孫白沉吟道:“那些侍女也許亦可以替我們傳達。”

龍飛道:“不妨找她們一試。”目光一轉,望向公孫白的房間。

公孫白道:“在我的房間外,本來有兩個侍女輪流等候在那裏,可是一直到現在都不見。”

龍飛道:“也許她們知道你在我那兒,以為有鈴鐺珍珠二人侍候已足夠。”

公孫白道:“她們能夠想到這些?”

龍飛道:“我希望她們能夠。”

公孫白道:“龍兄菩薩心腸。”

龍飛微喟道:“我們且到那邊去,看珍珠鈴鐺能否幫我們這個忙。”

他舉起腳步,公孫白走在他的身旁。

霧氣這時候亦已消散,周圍仍然是一片靜寂。

在龍飛的房間門外,隻有珍珠一個人守候著。

看見龍飛公孫白走來,她的麵上又露出那種白癡無異,令人心寒的笑容。

龍飛心中暗自歎息,在珍珠身旁停下,問道:“鈴鐺呢?”

珍珠癡笑道:“去睡覺……睡覺了。”

龍飛柔聲道:“珍珠,你可否幫我一個忙?”

珍珠呆望著龍飛,好像聽得懂,又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龍飛在說什麼。

龍飛不得已這樣問:“你是否聽得懂我說的話?”珍珠點頭,麵上笑容再現。

龍飛緩緩道:“我要見你們主人,希望你能夠替我通傳一聲。”

珍珠笑容又一斂,道:“主人?”

龍飛道:“就是杜--殺!”珍珠不作聲,一絲笑容也沒有。

龍飛再問道:“能夠嗎?”

珍珠道:“你要見我們主人?”

龍飛道:“是。”

珍珠道:“我們主人曾經吩咐下來,如果你要去見她,就去告訴她。”

龍飛道:“什麼時候吩咐的?”

珍珠道:“方才我來的時候。”

龍飛道:“那麼請你走一趟。”

珍珠忽然問道:“公子,你要離開了?”龍飛奇怪的望著珍珠,奇怪她這樣的問。

珍珠的眼淚緊接流下。龍飛更奇怪,道:“珍珠,怎樣了?”

珍珠道:“你離開這裏,不會再回來的了,是不是?”

龍飛道:“我沒有說過現在離開。”

珍珠道:“主人告訴我們,你離開的時候就會要見她,我們就必須替你通傳。”

龍飛恍然大悟,道:“我現在並不是這個原因找她。”

珍珠道:“不是離開,你不可以見我們主人。”

龍飛道:“為什麼不可以?”珍珠回答不出來呆望著龍飛。

龍飛道:“總之,請你替我們通傳一聲。”

珍珠呆了好一會,才點頭,忽然道:“公子對我們太好了,不離開,我們一定會盡心侍候公子。”

龍飛道:“天下間無不散的宴席。”這句話珍珠又不懂了。

龍飛看得出,歎息道:“我是說,遲早總要離開,因為我到底不是這裏的人。”

珍珠茫然道:“公子不是這裏的人,所以公子遲早一定要離開。”

龍飛點頭,珍珠眼淚又流下,龍飛看在眼內,實在奇怪之極。

--為什麼她流淚?難道在這裏沒有比我對她們更好的人?

龍飛動念未已,珍珠已含淚轉身,向外走去。

龍飛公孫白目送她離開,並沒有跟上去,他們也沒有等多久。

回來的並非珍珠一人,還有鈴鐺,在她們的麵上已沒有那種白癡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