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殺身形淩空未下,陡然風車般一轉,雙手暴長,雙杖攻擊範圍更緊,左右再襲向龍飛公孫白兩人!
龍飛長劍斜挑,一聲:“得罪!”劍勢展開。
一劍七招,一招九式,七九六十三劍刺出,織成了一道劍網,迎向杜殺攻擊右杖!
杜殺目光及處,一聲:“好!”原攻向公孫白那支左杖突然飛回,亦攻向龍飛。
她雙杖交替,身形在半空陡低,雙杖刹那間連點百杖!
龍飛的劍網刹那盡被撞散,杜殺的雙杖毒蛇一般攢入,襲向他身上二十四處穴道!
龍飛雖驚而不亂,劍隱肘後,身形施展至極限,閃躍騰挪,“霍”一伏,劍從肘下一轉而反刺,正好將杜殺最後一杖挑開!
杜殺身形竟然未落地,反而又向上拔了起來,她內功高強,身形變化的迅速,簡直已登峰造極。
這到底是不是武功?連龍飛也不敢肯定了。
匹練也似的一道劍光即時從旁飛來,襲向杜殺的左臂!是公孫白的淩空一劍!
杜殺冷笑,左手綠玉杖的杖頭離飛出,正敲在公孫白那支劍的劍尖之上!
“叮”的一聲,公孫白那一劍的劍勢立時完全被敲散,連人帶劍被震開。
杜殺身形疾追了上前,那支綠玉杖一轉,杖端又抵住了公孫白那支劍,一穿一挑!
公孫白驚呼未絕,人劍已被挑得淩空疾翻了兩個斛鬥。
杜殺身形杖勢竟未絕,再追向公孫白,這一次,那支綠玉杖毫無疑問已可以擊在公孫白的身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龍飛人劍已淩空飛來!他的神與氣,氣與力,已融合在一起,身形數易,長劍連變!
那支劍與他的手仿佛就是一個不可分離的整體,變化之迅速,匪夷所思!
杜殺的變化卻顯然更迅速,那種迅速已不是任何字句所能夠形容。
龍飛的劍勢眨眼間已被杖勢迫死!
激烈的殺氣,激烈的勁力,排山倒海般湧來,龍飛從來不知道恐懼,這時候竟然恐懼起來!
--她難道真的是天人,不是凡人!龍飛不由又生出這種感覺。
他有生以來,的確,沒有見過這樣的武功!杜殺的綠玉杖迫住了龍飛的劍勢,立即尋隙抵暇,展開了襲擊!
龍飛不能不倒退,他的劍已完全施展不開來!“霍霍霍”破空擊響中,龍飛的身形飛奔般倒退!一退兩丈,連退三次!
杜殺的身形卻是像離弦箭一樣,三支箭!一凝又射出!幸好她仍須一凝才能夠再射箭,否則龍飛已被她這支“天箭”射中!
三退之後,龍飛身形已著地,正好在那道水晶簾之前!他的左手從腰間一抹一揮,九枚金環如連珠箭般射出!“小心暗器!”他仍然不忘警告之一聲。
杜殺人在半空,眼看便落下,腰身一躬,“颯”的又倒翻了起來!
金環寒光飛閃,杜殺兩條綠玉杖寒光中疾轉,“叮叮”擊響中,寒光飛逝,杜殺身形卻未停,風車般淩空再一轉,正好落在她原來坐著的地方。
她就原來那個姿勢坐下,殿堂中立時恢複寂靜,死亡一樣的寂靜。
杜殺的神態亦恢複原來的樣子,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那兩支綠玉杖仍然握在她手中,左四右五,串著龍飛那九枚金環,龍飛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杜殺目光落在龍飛的麵上,突的淡然一笑,道:“一劍九環果然名不虛傳。”
龍飛歎了一口氣。
杜殺雙手猛一震,道:“回你!”九枚金環從左右綠玉杖中飛出,向龍飛射出。
來勢既不急,也不勁,似並沒有傷害龍飛的意思。
龍飛左手伸出,連換幾個姿勢,“叮叮”聲中,先後將那九枚金環接下。
杜殺即時道:“憑你們的武功,絕不是我的對手。”
“絕不是。”龍飛不能不承認。
龍飛道:“老前輩苦苦相迫,晚輩不得不放肆。”
杜殺道:“你說我不是。”
龍飛道:“晚輩事實並沒有說謊。”
杜殺道:“這難道真的是事實。”語聲變得很陰沉。
龍飛道:“這到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杜殺啞聲道:“你們是否相信我說的話?”
龍飛道:“老前輩指的是水晶已經不存在?”
杜殺道:“是。”她一字字道:“這若非事實,天誅我!地滅我!”
龍飛公孫白悚然動容。
好像杜殺這種人,毫無疑問是絕對不會隨便在別人麵前這樣說話。
難道水晶竟真的已經不存在?形神俱滅?那麼他所見的水晶又是什麼?
龍飛公孫白動念間,麵色都變得很難看。
杜殺盯著他們,目不轉睛,忽然道:“這世上難道真的有鬼?”
龍飛公孫白聽著齊皆怔在那裏。
杜殺竟說出這種話,實在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那刹那之間,杜殺亦好像發覺說錯了話,立即將嘴巴閉上。
可惜出口的話,就像覆水一樣,是收不回的了。
龍飛奇怪的望著杜殺,好一會,道:“老前輩不相信有鬼的存在?”
杜殺道:“不相信。”
龍飛道:“能肯定?”
杜殺回答不出來,她忽然歎了一口氣,目注龍飛道:“你那方麵又如何?”
龍飛道:“不相信,卻不敢肯定,因為我從來都沒有……”
話說到一半,突的又住口。
杜殺看在眼內,道:“看來,你真的並沒有說謊。”
龍飛苦笑道:“那我們是真的見鬼了。”
杜殺不作聲,麵寒如冰,那個身子不知何時已微微顫抖起來。
她的眼瞳中,隱約也流露了恐懼之色。龍飛看在眼內,心中實在奇怪之極。
--她好像也在恐懼,難道天人也怕鬼?
杜殺好像看得出龍飛在想什麼,歎息道:“就算是真的有鬼,也嚇不倒我!”
她緩緩放下雙手的綠玉杖,道:“像我這種惡人,就是惡鬼也退避三舍。”
龍飛無言,心頭卻在回味杜殺那些話。
杜殺沉聲又說道:“而且她即使化為厲鬼,第一個要找的也該不是我。”
龍飛道:“那應該找誰?”
杜殺道:“也許是他。”目光落在公孫白麵上。
公孫白微歎道:“我倒是希望她來找我。”
杜殺冷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多情如此。”公孫白沉默了下去。
杜殺道:“水晶早不出現,遲不出現,偏偏就在你們來的時候才出現,這真是奇怪得很。”
龍飛道:“也許真的一如她所說,我不來,這個地方是那麼太平,一來了,就不再太平下去。”
杜殺道:“嗯。”
她沉吟了一下,道:“你既然來了,那也沒有辦法,反正這個地方已太平太久,甚至我也已活得太乏味。”龍飛不作聲,杜殺緩緩的閉上眼睛,沉默了下去。
殿堂中於是又恢複寂靜,死亡一樣的寂靜。
龍飛公孫白,甚至翡翠都奇怪的望著杜殺,似乎都想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時間也就在寂靜中消逝。
不過片刻,在龍飛公孫白的感覺已有若幾個時辰,這死亡一樣的寂靜終於還是被杜殺打破。
杜殺突然狂笑起來,夜梟一樣的笑聲,尖銳而刺耳,隻聽得龍飛公孫白兩人毛骨悚然。
他們都奇怪的望著杜殺,奇怪杜殺為什麼這樣笑。
那刹那之間,他們突然發覺那種刺耳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就像真的有錐子刺進他們的耳膜一樣。
龍飛不由得一皺眉,公孫白雙眉甚至已打結。
這種笑聲傳到他們的耳朵實在不好受。
翡翠的麵容也有了變化,好像也感覺到這笑聲的難受。
她若真的是一個翡翠的精靈,耳朵又怎會像常人那樣脆弱?
整座宮殿也竟然為之震動,那些梁柱就像是被無數的錐子穿透,隨時都會倒塌的樣子。
--這難道又是天人神功,並非內功的表現?
因為這若是內功的表現,杜殺內功的高強已不是“可怕”這些形容詞所能夠表達。
--這個老婦人有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個瘋子。
龍飛又生出這種感覺。
尖銳的笑聲箭一樣傳出了殿堂,待候在殿堂之外的鈴鐺珍珠亦為之花容失色,畏縮在一起。
這笑聲繼續像箭速一樣遠傳了開去,射向湖的彼岸。
今夜也有月。
月已缺。
在湖彼岸刻著“杜家莊”那塊巨石之上,又出現了一個人。
不是掬一把月光送給龍飛,不是綢緞一樣瀉入湖中消失不見的那個水晶。
那個人非獨一點詩意也沒有,坐在石上,簡直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幽靈。
他當然不是個真的幽靈,卻真的是一個毒閻羅。
--毒閻羅!
在龍飛進入之後不久,他便已進來,日以繼夜,在湖這邊監視湖中央那座神秘的宮殿。
他所有的手下在這三天之內亦已陸續趕來,現在都等候在石林中。
等候他進一步的指示。
他們都帶備了足夠的幹糧。
石壁上那道暗門已經被毒閻羅破壞,所以他那些手下進來的時候實在很容易。
他進來的時候卻並不是經由那道暗門。
石壁雖然陡峭,還未能難倒他,以他的身手,要翻過那道石壁實在輕而易舉。
以他的經驗,要找到進口所在,要弄開那道暗門,當然亦不是什麼困難。
沒有人阻止他。
在仔細觀察過周圍的環境之後,他才決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動,召來了那個紫衣少年,傳達了他的命令,很簡單的命令,隻要他那些手下迅速趕來這裏。
紫衣少年並沒有立刻出發。
“為什麼要將他們叫來?”
“他們的武功雖然有限,但偶而仍然是有用的。”毒閻羅歎了一口氣,才繼續他的說話。
“尤其在一些高深莫測的敵人之前。”
“我明白了。”紫衣少年這句話出口,立即動身。
他明白毒閻羅乃是有意在必要時先著手下一試對方的武功。
像毒閻羅這種高手,隻要對方一出手,便應該瞧出對方的武功高低,甚至武功的破綻所在的了。
若是一個出手瞧不出,他還可以著令第二個,第三個上前。
若是仍然都瞧不出,那無疑就是說對方武功深不可測,那麼他當然又另有打算。
對於毒閻羅這種打算,紫衣少年實在有些心寒,卻仍然去傳達毒閻羅的命令。
他並不在乎別人的性命。
甚至自己的也一樣不在乎。
在半個時辰之後,毒閻羅第一批的手下已趕到。紫衣少年也回來了,毒閻羅的命令已經轉交其他人傳開,毒閻羅吩咐那些手下留在石林中。
石林中有足夠的地方容納他的所有手下,而且在石林中也容易隱藏身形。
在他所有的手下還未齊集之前,他實在不想驚動杜家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