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閻羅目光一落,道:“這種鴿子並不多見,看來是異種。”

紫衣少年雙手一翻,道:“鴿身上並沒縛著書信,不過鴿腿上縛著的小鈴,卻是金的。”

毒閻羅看得出來,道:“這樣的一個金鈴可以換到很多的東西,那麼多鴿子,那麼多金鈴,價值不可謂不驚人,這家人真不簡單。”

紫衣少年歎息道:“隻看湖中那座宮殿就知道的了--要建築一座那樣的宮殿,要花多少人力財力,實在難以估計。”

毒閻羅轉話題,道:“那些鴿子雖然沒有攜帶書信,但形狀特別,再加上足係金,足可以分辨得出。”

紫衣少年道:“不知道他們飛往何處?”

毒閻羅沉聲道:“有一件卻可以肯定,看到這些鴿子,與這座宮殿有關係的人必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立即啟程趕來。”

紫衣少年道:“我們還是快一點采取行動,那麼多鴿子,召來的人必定也不少。”

他皺眉接道:“到時候,看見我們在這裏,即使我們仍然未采取行動,隻怕也會將我們算上。”

毒閻羅道:“若是近在咫尺,無須飛鴿傳訊,在他們到來之前,事情相信已了斷。”

那刹那之間,他突然發覺天地間逐漸暗下來,回頭望望,隻見湖上的石燈盡皆熄滅。

他隻有歎氣。

毒閻羅亦歎氣道:“連燈都滅了,倒要看跟著又有什麼事情發生。”

這句話說完,他又仰首望天。

天上冷月淒清,在月光下,那座宮殿更顯得神秘。

長夜終於消逝。

一直都再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湖心的宮殿,陷入了一片難以言喻的寂靜之中。

毒閻羅有如老僧入定,那個紫衣少年臥在石上亦仿佛已經入睡。

木排在此前一個時辰已經編好,排列在沿湖岸上,有三十多個毒閻羅的手下大部分亦集中在木排的附近,有些正好夢方酣,有些卻仍然緊張得坐立都不安。

第一線陽光終於從東方射過來,正射在毒閻羅的身上,他幾乎同時站起了身子,仰天一聲長嘯。

悲激的嘶聲劃破天地間的靜寂,紫衣少年應聲從石上跳下來,渾身那刹那都充滿活力。

嘯聲中,木排附近所有的大漢紛紛動身,不用毒閻羅說話吩咐,將所有木排盡推湖裏,旋即躍上木排。

每一個木排都有十多人,隻有當中那個木排例外。

那個木排亦已經被推進湖裏,木排上卻隻有四個大漢,每人一槳。

毒閻羅也就在這個時候,從石上躍下來,飛鳥般淩空一掠三丈,正落在那個木排之上。

紫衣少年緊隨著亦上那個木排,站在毒閻羅的身後。

毒閻羅隨即揮手,叱喝聲中,四個大漢一齊將木漿劃動,那個木排緩緩向湖心宮殿蕩去。

其餘木排亦同時劃動,劃得並不快,毒閻羅並不希望他們將氣力消耗在劃動木排方麵。

那些木排前進得並不快,但三十多個木排同時劃動,再加上一眾大漢叱喝助威,聲勢也甚是驚人!

龍飛公孫白翡翠全都被叱喝聲驚動,他們都等候在宮殿內,等候事情的發展,三人之間都沒有什麼話說。

翡翠半挨著一根柱,坐在一個軟墊上,一直都半閉著眼睛,神色異常複雜。也不知是驚慌還是什麼。

龍飛看得出翡翠非常煩惱,所以也沒有多問什麼。

公孫白亦陷進沉思中,亦顯得非常苦惱。龍飛同樣思潮起伏,他將所有的事情重新思索了一遍,可是並沒有任何的發現。

杜殺的屍體已放回丹墀上她的那個寶座,頭顱卻放在座前的小幾上。

她當然是再不會作聲的。

時間在寂靜中度過,到第一線陽光從窗外射進來,龍飛忽然歎息一聲,喃喃自語,道:“又是一天開始了。”語聲未已,毒閻羅的嘯聲就入耳,三人齊都一怔。

龍飛脫口道:“誰?”

翡翠的身子卻開始顫抖了起來,道:“也許是他們來了。”她的語聲也在顫抖。

龍飛詫異的道:“他們……”

翡翠道:“碧落賦中人!”

龍飛“哦”一聲,道:“早一點來,事情就早一點解決,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又沉默了下去,一直到吆喝聲驚天動地傳來。

這一次翡翠第一個開口,道:“不對!”

龍飛明白翡翠的意思,道:“來的人顯然不少,我們到殿外一看!”語聲甫落,身形驟起,疾掠了出去,翡翠公孫白緊跟在他身嶽。

出了殿外,他們就看見數十個木排向這邊劃來,也看見當中那個木排上立著的毒閻羅。

龍飛“啊”一聲,道:“原來是他。”

翡翠道:“是誰?”

龍飛道:“毒閻羅!”

翡翠一怔,道:“是不是當中那個黑衣人。”

公孫白插口道:“不錯!”

翡翠苦笑道:“想必他們是追蹤你們來的。”

公孫白道:“毫無疑問。”

翡翠皺眉道:“杜惡為什麼不阻止他們闖進來?”

龍飛沉聲道:“隻怕杜惡已遭毒手了。”

翡翠沉默了下去。

龍飛目光一掃,道:“想不到毒閻羅帶來這麼多的手下。”

公孫白道:“看來他是傾巢而出,全力一擊的了。”

龍飛歎息道:“水晶說的話難道竟不幸而言中,這個湖難免要被鮮血染紅?”

公孫白道:“我們如何應付?”

龍飛道:“道理我看是不會說的了,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隻有全力與他們一戰!”

公孫白道:“隻有如此的了。”

翡翠的麵色即時一寒,道:“他們都不要命了。”話中顯然是另有話。

龍飛會意道:“姑娘是說這給接得飛鴿傳訊的碧落賦中人看見,一定不會讓他們活命。”

翡翠道:“碧落賦中人無一不是嫉惡如仇。”

龍飛道:“傳說是如此。”

公孫白卻歎息道:“隻怕我們等不及。”

龍飛道:“此時此地,唯一戰而已!”

公孫白仰首道:“小弟的體力雖然尚未完全恢複,但拚卻一死,最少可以換他們五十條命!”

他雙腕一翻,一雙袖劍已在手。

龍飛回顧翡翠,道:“姑娘請暫退入殿內。”

翡翠盯著他,搖頭道:“你以為我是那種人?”

龍飛也不多言,道:“那麼,各自小心了!”

翡翠點頭,忽然問道:“這些人是否都該死?”

公孫白斬釘截錢的道:“都該死!”

翡翠歎了一口氣,道:“無論他們是否該死,未經許可闖進來,我都必須執行這裏的規矩。”

說著她倒退三步,飛鳥般倒躍上石階旁邊的一隻石獅之上,雙手連隨往獅眼按落。

龍飛公孫白正覺奇怪,突聽機簧聲暴響,目光及處,隻覺無數的箭矢分從突出湖麵那些石燈的燈眼中射出!

一盞燈四個燈眼,每一盞石燈周圍三丈都入於箭矢射擊範圍。

翡翠歎息一聲,道:“那麼還有一半。”

公孫白道:“讓我們來解決!”一麵說,一麵將雙袖束起來。

龍飛的右手亦終於按在劍柄上,歎息道:“今天湖上隻怕真的要被鮮血染紅了。”

翡翠低聲道:“除此之外,你難道有辦法說服毒閻羅離開?”

龍飛搖頭,道:“沒有。”緩緩將劍抽出,劍氣縱橫!

杜家莊內一場鮮血已飛揚,莊外也一樣。

第一線陽光才射落宮外那麵巨石砌成的屏風,一輛馬車就出現古道之上。

那輛馬車的形狀非常奇怪,並不是尋常一般所見的那樣子,甚至可以肯定隻有在古書之上才能夠看見。

馬車裝飾華麗,雕刻許多奇怪的花紋,拖車的竟然有八匹馬之多。

那八匹毫無疑問都是駿馬,難得的卻是步伐整齊劃一。鐵蹄已開盡,那輛車子簡直就像在飛一樣。

在石牆暗門左右,毒閻羅留下了四個人看守,他們都聽到了馬車聲,自然都轉目望去。

那輛馬車看來仍然很遠,但眨眼間,便已到了他們麵前,他們尚未看清楚,馬車已停下。

駕車的是一個服式奇怪的中年漢子,八駿飛車,在他的控製之下,迅速而穩定。

八匹馬幾乎是同時收住了去勢,中年漢子鞭一收,道:“已到了。”

車門立即打開,一個聲音道:“什麼人在前麵?”

這聲音就像是風一樣,從車廂內傳出,但刹那已到了馬車的前麵。

說話的那個人簡直就像鬼魅一樣,一腳才落地,身形已一轉,如飛般掠前。

那是一個黑衣白發老人,高而瘦,顴骨外聳,雙頰刀削也似。

在他的腰間,掛著一把刀,長而狹,柄與鞘鑲嵌著明珠寶石,與馬車同樣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