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噴薄而出的太陽懸掛在倫敦城的上空,照亮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也照亮了南希橫屍的房間。可怕的場麵在清晰的晨光中顯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比爾坐在那裏看著死去的南希,動彈不得。他已經把沾滿了血跡的木棒丟進了爐火裏,然後擦洗了自己,把衣服上濺上血的部分也撕下來燒掉了。但即便是這樣,地上還有一片片的血跡,就連狗爪子上也滿是血汙。
最後,他強迫自己離開屋子。他牽出狗,將房門鎖上,走到了大街上。
他不知道上哪兒去,隻是想盡快離開倫敦。他感覺每一個人都用懷疑的目光瞅著他似的。他一路躲躲閃閃,慌慌張張地來到了郊外。
他已經精疲力竭,但卻不能躺下來休息。他在田野裏遊來蕩去,四處亂跑,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他又累又餓,但沒有膽量去買點兒吃的喝的。就這樣提心吊膽地熬過了漫長的每一分鍾。
這時,天漸漸地黑了起來。他更加地心神不安,總覺得南希就在身邊,她的影子時隱時現,她最後那一聲低叫隨風飄蕩,縈繞不去。
他若停下腳步,這個鬼影也就停下來;他若快走幾步,這個鬼影也跟著一路小跑,像僵屍一樣僵硬地移動著。
有的時候,比爾想轉過身子,把這個鬼影趕走,但他竟然恐懼得連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每一次轉身,這個鬼影也跟著他一起轉,老是在他的身後。
最後,他在野地上找到一個能藏身的地方,蜷縮著身子躺了下來。
但是,他一合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這個死了的女孩的形象。她那死氣沉沉的大眼睛盯著他,在一道血簾子後麵看著他。他一躍而起,向著荒原跑去。
天亮了,令他害怕的鬼影消失了,可是,他犯下的可怖罪行卻更加清晰了。在絕望中,他決定還是回倫敦去。
“不管怎麼樣,在那裏總有人可以說說話,”他尋思道,“那兒是個比鄉間更好的藏身地。我先在倫敦躲上一個星期,想辦法從費根身上弄點兒錢,然後,跑到法國去。”
在這個念頭驅使下,他毫不遲疑,挑了一條行人最少的小路,往回走去。
突然,他想到了他的狗,如果他的長相特征已經發往各地的話,肯定不會漏掉他的狗。這條狗很可能使他走在街上的時候被捕。於是,他決定把狗淹死。
也許,那條狗從它主人的神情上已經察覺出不妙,無論比爾怎樣喊它,它就是不到近前來。後來,竟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在泰晤士河岸邊,有個叫雅各島的地方,這是倫敦最肮髒、治安最差的地區之一。河邊的房子都沒有主人,破敗不堪。費根匪幫的三個成員就聚集在一棟破舊樓房的房間裏。
“費根是什麼時候被抓住的?”名叫托比的男人問道。
“今天下午兩點。我和貝茲是鑽煙囪逃出來的。貝茲晚上到這兒來彙合。現在太危險了。”機靈鬼回答。
“蓓特呢?”
“可憐的蓓特,她去看南希,沒想到看到的是南希的屍首,”越說機靈鬼的臉色越是陰沉,“她立刻就瘋了,不停地大聲尖叫,用腦袋撞牆,被人們送到醫院去了。”
“我們遇到麻煩了,”托比說,“費根一定會被處絞刑的,警察還會再找我們。”
“你該看到他被捉住時的情景。”另一個強盜說,“警察帶他從人群中穿過時,所有的人都衝向他,要打他。”
突然,比爾的狗跑進了屋子。三個人都緊張起來,以為比爾和狗一起來了。大家屏住呼吸,等待著恐怖的敲門聲,可是一直沒有動靜。
托比說:“我希望他別來這兒。”
另一個男人說:“這狗走了很長一段路,全身都是泥,已經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