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白蝴蝶大鬧哈爾濱(2 / 3)

白蝴蝶激動地叮囑著:

“姐妹們,你們可以放心大膽地走了,快走吧!”

“要是尼柯萊麥迪追上了怎麼辦?”一個膽小的少女仍然心有餘悸。

白蝴蝶刷刷抽出兩支腰別子,握在手裏一揚,她讓秋蟬告訴可憐的異國姐妹們:

“尼柯萊麥迪那惡棍,永遠也追不上你們了!”

得到了切實的許諾和保證的俄國姑娘,靜悄悄擠出破車廂,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第二天,鐵路巡道工在哈爾濱市郊三棵樹貨站附近的荒野上——離那幾節廢棄的破車廂不遠的地方,發現了兩具屍體。省、市警廳立即驅車前來驗屍,勘探現場。死者一個是四十多歲的俄國人,一個是年近六十的中國老頭。案件性質十分明顯:報複性的暴力謀殺。被害者的胸窩要害處各捅了三刀,而且都留下了一把五寸長的鋒利匕首豎在胸口上。匕首的刀尖上刺著一塊長方形的,從死者襯衫上撕下的白布。白布上留有蘸著血水寫下的兩行字。俄國人的“處決書”上寫的是:

“奉女神天意處死白奴販賣者尼柯萊麥迪一名,以做效尤。”

中國老頭的“處決書”上寫的是:

“奉女神天意處死‘春來順’妓院老板韓複昌一名,殺一做百。”

“處決書”上的落款均是:“哈爾濱姑娘”。

當天哈爾濱各種大小中俄文版的報紙,在顯要的位置登載了一條駭人聽聞的快訊:哈埠最大最凶謀殺案。

“哈爾濱姑娘”處死中俄男人兩名。哈爾濱三月十二日特訊:自稱“哈爾濱姑娘”的凶犯,於昨夜在本埠三棵樹車站附近,使用匕首殺死常往返於伯力(哈巴羅夫斯克)——哈埠的白奴賣者:俄人尼柯萊麥迪,以及本埠道外“春來順”妓院老板韓複昌先生男性公民二名。凶犯殺人後,留下匕首及白布告示,揚長而去。省、市警察當局正在追捕凶犯“哈爾濱姑娘”雲雲……

“哈爾濱姑娘”謀殺案,立即成為哈爾濱街頭巷議的中心話題。看了小報內容的人,有的為“哈爾濱姑娘”拍手稱快,有的被嚇得坐臥不安。有人推測“凶犯”就是被尼柯萊麥迪販賣的白俄少女;有的斷言“凶犯”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一名有血性的真正“哈爾濱姑娘”。眾說紛紜,議論不一。各種謠言、傳說、荒誕故事,不一而足,不脛而走。由口頭傳說,而變成充斥各種小報的“黑幕小說”、“劍俠故事”、“情殺豔史”。小報由暢銷哈埠,而流向東三省各城鄉。“哈爾濱姑娘”立即變成了關東名人、北國的女俠、冰城的魔女……

然而,“哈爾濱姑娘”是誰?“哈爾濱姑娘”在哪裏呢?

黑龍江省和哈爾濱市的警察當局,著實忙碌了一陣子。派出偵探四處偵緝追捕,調遣警備部隊設卡盤查,結果是大海撈針,一無所獲。最後連“哈爾濱姑娘”究竟是男是女,警廳當局都產生了爭論。市警察局“皮猴”局長斷言:

“哈爾濱姑娘”一定是個七尺莽漢,說不定就是老黑山四十八寨的人,故意冒充姑娘混淆視聽;要不,一個姑娘怎能殺死兩個男人呢?

偵破毫無進展,警廳的爭論還在繼續。

沒出十天,一波未平,一浪又起……

三月二十一日,哈爾濱高士街的一個擁有三十多名妓女,兼設賣淫、販毒、煙窟、賭場,公開招牌叫做“大西洋俱樂部”的妓館,老板被綁架,鴇婆被擊殺,貴重家具器皿被搗毀。鴇婆的胸口上,仍然留下了一把小匕首,一份“處決書”。“處決書上”除寫明處死鴇婆的原因之外,還向老板的家屬發出了一道警告:

“限三日之內,每人發足三千塊大洋、燒毀賣身契約,遣散所有妓女,否則將處死被綁走的‘肉票’……”

落款還是大名鼎鼎的“哈爾濱姑娘”。

三月二十八日,經緯街的一家公開的招牌為茶社的妓館被搗毀;

四月五日,道外一處朝鮮人開設的妓院老板被綁架;

四月十六日,有名的“大東亞俱樂部”被洗,劫、綁票……

市警局皮猴局長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個不停,這裏報警,那裏告急。到處留下了“哈爾濱姑娘”的匕首和足跡。哈爾濱的上百家有執照的公開妓院和煙館,幾十處警方默認的毒品發售所,紛紛打電話找皮猴局長要求派警察暗中保護。皮猴局長和警局偵緝、武裝人員手忙腳亂;既要應付那些要求“保護”的老板,又要對付各種小報記者沒完沒了的采訪糾纏。最重要的是還必須組織力量,追捕圍剿那個神秘的“哈爾濱姑娘”。幾個月下來,警方處處碰壁,四麵楚歌,弄得焦頭爛額。越剿越捕,“哈爾濱姑娘”鬧得越凶……

自從張大帥主持東三省,國際都會的哈爾濱,多數賣淫業,煙酒業和賭博、販毒業,便都有官匪插手經營。因為從這些特殊行業中能得重稅,是官衙和杆匪斂財聚寶,措辦軍餉,擴充勢力的搖錢樹。就是警方,也靠從他們控製或庇護的“皮肉生意”中撈到外快,撐滿他們的腰包。“哈爾濱姑娘”這一鬧,有的妓館煙窟被搗毀,有的黑暗場所因心有餘悸而歇業,這直接威脅到警方的外快來源。無怪乎皮猴局長對緝拿“哈爾濱姑娘”十分賣力。

其實白蝴蝶新來乍到哈埠,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能量。三月間的事,有些是她那些尚未接上頭的女兵們幹的。女兵們在路途的第一個宿營地,深更半夜甩脫“魔王”率領的寨丁寨勇的控製以後,她們五人一組各取其道潛入了哈爾濱。女兵中有不少是哈爾濱城內或郊區的姑娘,她們搗毀妓館,綁架鴻婆無非是為了營救曾經相識相親,其後又淪落妓館的姐妹。“哈爾濱姑娘”和小匕首,是在山寨商定的她們進城以後同壓寨夫人聯絡的暗號。哪天哪條街出現了“哈爾濱姑娘”,便知道又有一股女兵進城了,白蝴蝶便派出充當聯絡員的“十仙女”去那個方向尋找、接頭。四月初的一天,一位曾經在哈爾濱當過出租汽車司機的女兵,竟然偷了“老毛子”一輛白色小臥車送給壓寨夫人。白蝴蝶興衝衝地說:

“我隻坐過單車、摩托,這能開嗎?”女兵笑咪咪地說:

“不難,我教你。”白蝴蝶自從有了小臥車,更是如虎添翼。

皮猴局長的“哈爾濱姑娘”是男人的論斷,漸漸占了上風。他還進一步推定:所謂“哈爾濱姑娘”就是老黑山匪首金廣大盜的化名,是金廣大盜要挾警局打出來的一張“王牌”。因為有可靠消息說金廣早就下山了,他的“金鑾殿”就設在“西西利亞大飯店”裏麵。近幾個月以來,金廣大盜和他的四十八寨,在哈爾濱乃至整個黑龍江活動十分起勁。他們跟白俄上層人士和各國領事館頻頻接觸,在省市政界拉過去了不少人。最近又有謠傳:金廣大盜就要接任黑龍江的省長和地方軍的司令。打出“哈爾濱姑娘”這張牌,無非是金廣為了控製哈埠警局和特殊行業而走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