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留學生出師受挫(1 / 3)

哈爾濱商會會長顧望北的大少爺,剛從美國留學歸來。顧大少爺在哈佛大學的律師專業取得了法學碩士學位。但他的真正愛好不在法律,而在具有賭博性質的冒險事業:偵探破案。哈佛畢業以後,他在美國參加過對黑手黨徒的追蹤偵探,已經小有名氣。由於他沉醉於英國作家柯南道爾所創作的、正風靡子世的福爾摩斯探案的小說;他采用的神秘莫測的偵破手段,又多半是從福爾摩斯那兒學來的,所以他自詡為“小福爾摩斯”,以便與英國那位“老福爾摩斯”相區別。

年方二十六、七歲的“小福爾摩斯”長得高挑精幹,風度瀟灑,天生好動而又好幻想,西裝革履,頭戴一頂博士帽,頗有幾分福爾摩斯轉世的味道。在奉天,由他父親老友、吉林省督軍張作相的引薦,他去少帥府拜見了東北軍政首腦張學良。張學良當時也不過三十歲出頭,正雄心勃勃決心鼎故革新,大刀闊斧清洗父帥遺留下來的前清舊臣和軍閥政客,急需網羅和啟用一批具有歐美現代思想的少壯人才,無疑他是樂意接見剛從美國歸來的留學生的。兩人相見恨晚,交談甚洽。很快,張學良便禮賢下士地發出邀請:

“仲達兄,不知歸國後有何打算?是否願留在奉天做事?”

名叫顧仲達的“小福爾摩斯”,胸有成竹地說:

“on,thanks。中國人有句古話:“父母在,子不遠遊。’仲達已經離鄉別井多年,我想還是回哈爾濱……”

“Fine,外國人也有句格言:Absence sharPcns lore,presence strengthensie。(離別益增惦念,相逢加深摯愛)”張學良用生硬的英語附和了一句,接下去說:“既然令尊大人都在哈爾濱,仲達兄那就回哈埠吧——那裏也很需要人嗬!”

張學良從張作相那裏,已經知道顧仲達是小有名氣的偵探,甚至都知道他外號叫“小福爾摩斯”,於是,把他心裏耿耿於懷的憂慮和一種渺茫的、尚未成熟的希望說了出來:

“唉,哈爾濱最為動蕩不安!自從吳大伯——吳俊升將軍同家父一起遇難以後,黑龍江便沒人鎮得住了。老毛子(俄人)在哈爾濱站住了腳,小猴子(日人)又想插足進去。如今地方軍不聽號令,老鞋匪杆匪乘機搗亂。綁票、搶劫、殺人……日無寧日,民不安生。最近冒出一個啥‘哈爾濱姑娘’,無處不在,無所不能,似乎是那個大鬧天宮的孫悟空……”

“哈爾濱姑娘?叫啥名字?”小福爾摩斯興奮地岔斷少帥的話題問道。

“不知啥名字。”張學良攤攤手,說:“此人神出鬼沒,到處作案,到如今連是男是女還沒弄清楚!原來警察廳局都是些酒囊飯袋……”

“這不難,少帥,”顧仲達覺得自己呆的時間太長了,一邊站了起來準備告辭,一邊大感知遇之恩地說:“仲達回到哈爾濱,不出月頭,一定緝拿“哈爾濱姑娘,”歸案,押送奉天!”

“好的!”張學良拍拍小福爾摩斯的肩膀慰勉地:“我等著老兄的好消息!”走到客廳門口握手送別時,他又低聲囑咐道:“這個‘哈爾濱姑娘’還大有用處——我要活的!”

小福爾摩斯顧仲達回到闊別五、六年的哈爾濱,消息立即在華人和俄人的上層社會中傳播開了。顧仲達的父親——商會會長,是哈埠中國人中的巨富商家,在經緯街占有十幾爿最豪華的鋪麵,足可以與中央大街的以俄人為主的外國豪富巨賈比美。坐落在經緯街中段十字街口的顧家公館,是一幢凝重古樸的宮殿式建築。前有寬闊的草坪,西式門樓花牆,後有西湖石假山,流觴曲水點綴的花園。就是莫迭爾飯店的約瑟·開普斯老板,每每來到這裏也要眼饞。哈爾濱稍有身份的人,誰都知道顧會長的大公子在美國留學。現在顧大公子在國外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一向愛講排場體麵的顧會長,自然要大大張揚一番。從火車站到顧公館,路程不算太長,顧會長卻親乘老牌福特轎車,家人分乘兩台俄式轎車、吉普,到車站迎接。顧家的車隊一去一來,招搖過市,無疑給小福爾摩斯的“榮歸”做了活廣告。

顧仲達到家後,連日來看望他的親戚、朋友、老同學絡繹不絕。沒幾天,小福爾摩斯在奉天受到張少帥接見,張學良授命小福爾摩斯回哈爾濱緝拿“哈爾濱姑娘”的種種傳聞,便不翼而飛,家喻戶曉……

這天,顧公館張燈結彩,車來人往,門庭若市。好象在辦什麼大喜事。

哈爾濱的幾乎所有軍政要人、黨政大員、社會名流、各國領事、僑領,都接到了顧會長署名的印製精美的請柬:

先生閣下:

愚子仲達新從美利堅留學歸來,為拜見各位先生閣下,茲定是日午時,在敝公館設家宴小酌,敬請您偕夫人、小姐大駕蒞臨。至幸至幸。

顧望北某月某日

主意是望子成龍心切的顧望北先生出的。他想借自己的麵子,把哈埠的聞人要員請到公館裏來,采取這種比較親切的家庭便宴方式,讓仲達認識各方麵的頭頭腦腦,作為今後在官場裏的進身之階。

午時三刻,顧公館的門前才清靜下來。看門的老頭把鏤花貼彩的鐵柵門一關,暫時算是沒有車輛進出了。他打量一眼擺滿草坪的各式各樣的車輛,晃晃蕩蕩走進候客室的門,坐在木圈椅上,扯了個哈欠,打起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