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生就這樣離了婚,速度快得連他自己都回不過神來。
盧海芽在當天就回了娘家,三天後,給他快遞了一份離婚協議書,上麵寫著房子歸她,家裏存款七萬,四萬歸她,女兒趙聽海也歸她。
趙天生本想在聽海的撫養權上爭一爭,但一想,無論是天時地利還是人和,自己統統爭不過。因為女兒才三歲,法院判決會傾向女方,而且盧海芽是本地人,有母親替她照顧孩子。自己父母遠在老家,還要照顧弟弟的兒子,自己的財力也不允許把父母接來身邊同住。
於是他簽了協議,同意盧海芽的全部條件。
但是他也承認,此刻自己腦子正處於高熱狀態,不適合分析任何是非曲折。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離婚並不突然,矛盾是長久以來的積累,也許從根子上,這段婚姻就是錯的,他不適合盧海芽,盧海芽也不適合他。
趙天生搬離了家,本想搬到公司住,但摳門的黃鬆寧租的那套用來辦公的電梯公寓隻有三間房,一間業務員用,擠了五張桌子,一間用來接待客戶的大廳,另一間是他和趙天生共用的辦公室。
所以,公司沒法讓趙天生容身。但好在廠房就在離公司不足十裏的近郊,那裏有為員工提供的單身宿舍,離婚後的小龍也是住在這裏的。
小龍大學畢業後來黃鬆寧的公司任職養殖技術員,最開始是當老技術員的助理。
本來趙天生曾經覬覦這個助理的位置,可惜黃鬆寧從來沒有要求他的辦公室員工掌握魚類的養殖技術。員工們隻要懂得各司其職就好。比如銷售員,就負責把魚飼料賣出去;比如文員,就負責打印大量的產品資料;比如趙天生,就隻管陪黃鬆寧應酬客戶,打發來要錢的供貨商,以及去火車站發車皮。
飼料研製與生產,需要大量的數據報告,呈給相關管理部門以及客戶,並印發宣傳資料。於是黃鬆寧在廠房旁邊買下一塊地,挖了幾個大魚塘,養殖不同的魚種。技術員的職責就是負責測水溫,紀錄數據,以及書寫報告。
趙天生對養魚的興趣,遠大於在酒桌上與客戶拚酒。可惜每次他想利用空閑時間去魚塘看看,黃鬆寧這個王八蛋總是各種騷擾,還怪他不安心本職工作。
因為黃鬆寧胃不好不能沾酒,出去應酬,不帶上趙天生,就像包裏沒揣夠買單的錢一樣不安穩。偏偏他的業務都是酒桌上拉來的,於是趙天生其實對他而言,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值得他隔個一年半載,象征性地漲他一點工資。而且更值得他平日裏,像個長輩一樣溫和慈祥,偶爾還跟他掏心掏肺。
老技術員是個五十歲左右的阿姨,姓蘇,大家都叫她蘇姨。寡居多年,有個女兒在美國,已經十年沒有回來。
她很喜歡助理小龍,盡心盡責地把一切技術核心的東西都教給他,期望他有一天能接自己的班。
小龍聰明,卻不夠踏實,上班總喜歡開小差,黃鬆寧知道這小子的毛病,但無奈小龍和他太投脾氣了,總是不求回報地拍他的馬屁,並迎合他的一切喜好與趣味。所以有時候出去玩,他喜歡帶著他充當自己的馬仔。小龍離婚後,他更將他看作是自己最堅定的粉絲,一個老不正經,一個小不正經,二人幾乎就要組建一個離婚男人俱樂部。
現在趙天生也加入到俱樂部中來,這是黃鬆寧喜聞樂見的,他對那些老老實實守著婚姻,朝九晚五,回家就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男人一貫大放闕詞,說他們是一群沒有思想,更沒有自由的驢。
離婚之前,趙天生還背地裏對黃鬆寧大加諷刺過,說他也是一頭驢,不過是光著屁股拉磨,轉著圈丟人。
他都懶得數那些找上門來要說法的女人到底有多少。他覺得黃鬆寧蠢就蠢在,玩就玩吧,還總是把自己的大本營暴露給她們,每天讓自己的員工被迫圍觀老板的靡爛史,真的很榮耀嗎?
可是小龍卻很理解,小龍說,雄性奮鬥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雌性圍繞嗎?不暴露自己的實力,怎麼能吸引雌性呢?
好吧,對於這個問題,趙天生與小龍也無法達成共識。
隻是同樣作為離婚人士,黃鬆寧和小龍的情況都比他要好。黃鬆寧今年四十歲,離婚的時候,兒子都上高中了。而且他有足夠的財力撫平一切婚姻失敗帶來的傷痛,包括對前妻和兒子的安撫。
而小龍,則是太年輕,隻有二十六歲。離婚對他來說,就像在餐館吃飯,吃到一半又換一家餐館一樣,傷害幾近於無。
而自己,房子,孩子,都在一瞬間刷新歸零。他需要足夠多的鼓勵,才能讓自己不沮喪。
還好他有一個世上最好的老板,黃鬆寧說,怕個屁,以後就跟著我混,有女人,給你發一個!
小龍不幹了,黃總,怎麼沒見你說要給我發一個?
黃鬆寧橫他一眼,你還用發?憑著你的年輕帥氣和活力,滿世界發騷就行。去吧,騷年!
小龍歎口氣,兜裏沒錢,再騷也沒用。
不管怎麼說,趙天生決定,改變心態,像黃鬆寧和小龍一樣去生活,去享受人生。
加油,一切會好的。他想。
接下來,該如何過好離婚後的快樂生活,趙天生清醒地認識到,黃鬆寧和小龍都不是好的範本。
他不像黃鬆寧那麼有錢,也不像小龍那麼年輕,他有的,隻有一顆不甘的心。
不過好在這社會對男人足夠寬容。一個三十二歲的離婚男人,學曆尚可,人品更是杠杠的,大概,美好生活不用愁。
首先,趙天生要考慮的,就是今後生活的具體安排。房子麼,將來還是要有一套的,所以,從此他要努力工作,重新出發攢首付。
他才忘不了當初為了買房攢首付所付出的艱辛。雖然那時候的黃鬆寧還沒有現在這麼吝嗇,自己也過了好久近乎苦行僧的生活。說句難聽的,想和盧海芽出去開個房享受一下已婚待遇都舍不得,因為錢要留著買房子。
千攢萬攢,卻還是不夠。盧海芽根本不用指望,這個被媽寵得幾乎不知人間疾苦的女人,從來掙一塊花兩塊,就不知道積蓄長什麼樣。然後,盧海芽她媽看不下去,才罵罵咧咧地替他們補足了差額,這才把房子買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