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京城裏一片張燈結彩,分明是傍晚,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可是處處卻都燃起了大紅燈籠,街上都紅彤彤的,可是行人很少,但是卻能聽見每家每戶每個院子裏麵嘻嘻哈哈的笑聲,多數人都是待在家裏,同自己的親人一起過年,熱熱鬧鬧。
也有些漂泊在外的旅客,麵容滄桑些,臉上胡子拉碴的,在街邊極少數開張的店鋪買了些幹糧,也不顧形象的蹲在門口大口的吃起來,為自己充饑,他們望著街上祥和美好的一片紅色,有些心酸,卻也耐不住勾起嘴角。
他們的家不在這裏,想必家中的人此時也像他一樣,在思念著對方吧。他們現在也應該在掛著紅燈籠,放著鞭炮,嘻嘻哈哈、吵吵鬧鬧的聚在一起,等著吃年夜飯吧?
沒有人真的喜歡漂泊,即便真的向往自由,可是離家之後,在看到那些和睦家庭的景象時,說不心酸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除夕夜,舊的一年就要過去了。除舊迎新,不知道新的一年,又會是什麼樣的呢?漂泊的人是會繼續漂泊嗎?那麼安定的人還是要安分守己嗎?
楊鳶洛早早就被白芷和雪影按到梳妝鏡前捯飭。這是她第一次以王妃的身份出席這麼大新年的家宴,雖然說現在她這個王妃的身份也算不得風光了,可一定要不失禮儀才好。但是她需要做的不僅僅是不失禮,還得不引起別人得注意,湘王府本來就腹背受敵,皇上正瞧著他們不順眼,別說現在,就是擱以前,她如果穿得太華麗太高調的話,都會落上話柄。
白芷拿出那條裙子給楊鳶洛穿上,一會兒擺弄擺弄裙角,一會兒又整整衣領,楊鳶洛半天也沒到鏡子前看自己一眼,對於這件衣服,她還是很喜歡也很期待的。
終於,白芷弄好了細節,楊鳶洛小心的提著裙角站在鏡子前,竟被鏡子裏的自己小小的驚豔了一番。
倒不是她有多好看,而是這衣服真的很提升人的氣質,即便是個小小的丫鬟來穿,都能穿出“夫人”的範兒來。
這料子一摸上去極為順滑,肯定是價值不菲,素雅的白色衣裙上麵點綴著淡綠色的小花,看起來道清新盎然。的確符合了她的要求——得體又不高調。
趁著楊鳶洛照鏡子的空隙,白芷又拿出了一個淡綠色的大氈。
楊鳶洛接過來,那大氈摸著手感就極好,“這是用什麼做的?”
“奴婢不知道,是王爺送來的,說是這個剛好保暖。不過看樣子,應當是極其珍貴的皮毛,後來染了淡綠色,剛好配王妃身上的這件裙子。”
楊鳶洛聽她提起墨祁煜,嘴角勾起來,不禁覺得心情也有些明快,問道, “現在就走嗎?”
“王爺早上出門去了,說是傍晚回來,找王妃一起走。”
楊鳶洛點點頭,靜靜的坐在床邊等著。
這幾日墨祁煜都沒有和她同房,他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楊鳶洛能夠理解。說來也好笑,這些天,關於墨祁煜的所有消息,她竟然都是從丫鬟們嘴裏聽說的。
不知不覺,天色更暗了,楊鳶洛靜默的坐著,一直連姿勢都沒有換過,眼神也呆呆的看著某一處,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白芷和雪影兩人更是安靜,就那麼一左一右的站著,仿佛兩個門將。
外麵的丫鬟們不知道在玩著什麼,嘻嘻哈哈的抱在一團。除夕夜了,王府的管家都給她們放了假,有的人是被家裏賣到府中當丫鬟的,家若是在京城裏的,都回家過年了,有的不願意回家,或者家人住的比較遠的,就還是留在王府裏。今天過年,理論上要忙活的很多,可是實際上還真沒有什麼活兒要幹,便都湊在一堆兒玩了起來。管家瞧著她們開心,又是過年,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了,隻要不過分,他還是可以寬容對待的。
屋內的三個人對外麵的聲音恍若未聞,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麵,還是白芷先反應過來,看看外麵的天色,已經黑透了,便提議道,“王妃,不如奴婢先去將蠟燭點上?”
楊鳶洛抬了抬眸,其實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天已經黑下來的事實,剛神遊回來,無意識的便要回答“好”,就聽到外麵有人敲門,聲音淡淡的,“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楊鳶洛眨了下眼睛,麵無表情的出門去了,一副比墨祁煜還要淡定的樣子。
兩人離開了王府,楊鳶洛靠在馬車壁上休息,兩人沒有話說,各自坐在一邊,安靜得很。
馬車一路顛簸,她的頭也不住的和馬車壁相撞,雖然不是很疼,但是的確有些暈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