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這才注意到鎮北侯的眉宇間透露出的一抹悲傷。
“我為天南唯一的外姓侯,一生縱橫沙場,殺西北蠻族無數,直到邊境安穩我才回了帝都。你小時候的那些年我沒有機會管教你,這是我的不對,養不教父之過,我不該將責任都歸結在你身上。”鎮北侯的眼圈有些發紅,這個高大的中年男人的雙手不知染過多少生靈的鮮血,如今卻為了自己的兒子眼裏泛起淚花,“如今西北蠻族隱有異動,我接到聖旨要再去鎮守北方,所以在走之前要跟你說清楚,你可以平凡,可以頑劣,我不再要求你上進,你也不必因為要證明給我看再去做進入禁地這樣危險的事情。”
“您知道了?”顧珩有些難過,這不是他的父親,但身體裏卻留著這個人的血,連那顆砰砰直跳的心也是源自麵前的男人,他從生來就無父無母,最承不住這樣的血親之情。
他在觀林信記憶的時候便知道了一些事,林信這些年一直嫉妒自己的父親對其養女林深深的慈愛,所以拚命想要證明自己,才受了那群狐朋狗友的蠱惑闖進了禁地,林信覺得如果自己能活著回來自然能讓父親刮目相看,他又設計激怒了自己的妹妹,讓她追殺自己進入禁地,這樣就算他死了也能不讓林深深好過。
嫉妒,是人心中最可怕的情緒之一。
“別怪深深,真正不對的是我。”
“父親,我不會怪罪妹妹,我也不會再是之前的我。”顧珩突然變得認真起來,其實他活了二十年一直都是認真的,但現在他很認真。他喜歡有父母,不喜歡無名山上的那種孤獨,在三千卷裏唯有親情和愛情他參悟不透,因為他不曾經曆。
“我鎮守北方保天南安寧,但我的心守的不是天南百姓,我為守護你娘,守護深深,守護你。”鎮北侯林策麵對著他,那是林信數十年記憶裏未曾有過的慈愛,“我在你的北方,守護有你的天南。”
我守在你的北方。
…………
林府第一日,南國皇帝有旨,宣鎮北侯隨旨入殿。
隻是一夜,林家少爺說要三日入虛的事情已經在南國傳的沸沸揚揚。
“你說要三日,那今日便是第一日,時間如此緊迫,你卻在打掃房間?”簫甚靠在顧珩房外長廊的木柱上,冷眼看著房內正在擦桌子的顧珩,心中有些不爽,“快去觀天道!你能入虛一切好說,但若隻是戲言,我必讓你見到羞辱我的下場。”
顧珩扔下手裏的抹布,坐在方桌前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才看向門外的簫甚開口道:“你急什麼,現在太陽都還剛出山,怎觀日影?”
“那你為何起這麼早,要知道你家廂房內的床榻很硬,我可一夜未睡好!”簫甚怒火中燒,他此時還未睡醒,正哈欠連天,隻是聽說顧珩已經起床,以為他要開始感悟天道,加上昨天與他言論一番,覺得他所言頗有道理才特意起床一觀,哪知他洗漱之後竟開始整理桌子。
“我此時起床隻是習慣,打掃房間也是習慣。”
簫甚還想怒罵一番表示氣憤,卻突然感知到顧珩舉杯飲茶的動作竟與自己的勢有隱隱共鳴,當即變了臉色。
就在此時,林府門外喧嘩聲一片。
“少爺,出事了!”長廊外一小廝飛速跑來,表情很是驚慌失措,大聲叫喊道,“外麵有好多人,叫嚷著讓少爺您出去!”
清晨,國都的風還有些冰涼,但林府外卻一片熱鬧,男男女女擁擠在林府的石階上,扯著喉嚨叫喊著,全是清一色的年輕修士,多數都在入虛巔峰。
“林信,聽說你昨日揚言要三天入虛,是想羞辱我們所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