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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生埋皮帶扣再狠勁地踩緊泥巴時,遠在深圳的牛生根突然頭一陣疼痛,就像誰打了他腦殼一棒,正在忙於登記的他趴在桌上,捧著頭,一副痛苦的模樣,小頭目過來問,看見他臉上是豆大的汗,便叫他休息一會。牛生根擺了擺手,沒事,便又繼續幹活。後來小頭目把孫根帶病堅守崗位的事兒報告給老大,老大一高興,每個月給孫根加20元,直讓那些一起來的人眼紅哩。

後來,就是水生的老婆罵牛生根剁八刀時,牛生根正在吃午飯,他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直打得山響,連飯都吃不安,更讓邊上的人罵,你孫根吃藥了吧,他就隻好躲到外麵去,還是噴嚏不止,他就對天大罵了一聲,老子日你!噴嚏才停下來。

牛生根每天幹著同樣一件事兒,不久就感到有些膩了,不過,他每天都看到有人受傷回來,就覺得自己很幸運,他很同情那些充當打手的年輕人們,一個個拚了命為老板爭搶黃砂資源。於是,他就多了一件事,這些人中許多人還不會寫家信,他們需要寫信回家報平安,每寫一封信,牛生根就得到一包檳榔。寫著寫著,牛生根突然覺得,自己逃出來快一年了,也應該給父母寫信了,他動筆了幾次,但最終撕掉了,覺得還沒有到非寫不可的程度。

有一天晚上,牛生根正在床上看雜誌,那時候的電影畫報上,許多漂亮女演員,這讓他幹渴的心田得到了些滋潤,正看得入迷,突然外麵一陣吵鬧,便跑出去看,才發現老大帶了一幫打手抓回來七八個陌生的年輕人,那些年輕人一看也像打手,一臉的殺氣。

跪下!老板帶的人一陣腳踢,那些人就跪下了,雙手都被鐵絲捆著,流著血。牛生根悄悄問小頭目:這是怎麼回事?小頭目告訴他,在深圳的地盤上,隻有一家黃砂場的老板與莊老大抗衡,今天便血拚了一場,抓回來幾個俘虜。

那怎麼處置呢?牛生根問。

小頭目說,重則死,輕則斷一隻腳。

牛生根便覺得太血腥了。

這時,莊老大手往下一壓,幾個打手就將第一個人的腳砍下了,那慘叫聲傳得好遠好遠,可惜這是在海灘上,大海的濤聲掩蓋了這一切。

砍了第三個人的腳後,一個跪著的小夥子突然站起來,大罵莊老大,操你祖宗十八代,你有種就殺了我!說著把頭一揚,亮出脖子。

莊老大被激怒了,他從一個打手手中搶過一把斧頭,就朝那小夥子砍去,說時遲那時快,牛生根躍上前,一把抓住了莊老大持斧的手,大叫道,老大,殺不得殺不得!

紅了眼的莊老大一掌就把牛生根打到一邊,滾你娘的,別攔老子的路!說著又要砍那小夥子。

後來牛生根回憶這件事時說,自己當時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反正什麼也不顧了,就是要救人。他再次攔在莊老大麵前,說,老大,不就是爭黃砂嗎,如果鬧出人命來,犯了法,那賺再多的錢也沒用呀,還會害了你的家人呀,您冷靜想一想吧!

你不怕老子先砍了你!莊老大依然怒火衝天。

牛生根說,老大,我知道是這個人不懂禮貌冒犯了您,您就饒了他吧,和氣生財,當年諸葛亮七擒孟獲,抓了放,放了抓,多贏得民心啦。你現在如果殺了他,隻會激起他們的人尋仇,那您的日子也就不安穩了。見好就收吧,也砍了幾隻腳了,人在做,天在看,您就為後人積德吧!

聽到牛生根這番話,莊老大手中的斧漸漸垂了下來,他朝那小夥子一拳打過去,老子就饒了你一條狗命,你得感謝孫根!說罷,在幾個親信打手簇擁下,揚長而去。

那個小夥子一下跪倒在牛生根麵前,雙手打拱:救命之恩,日後再報!說著,命令其他幾個人背著殘了的同夥,在夜色中消失了。

回到房間裏,一些目睹了這一幕的打手們都說,孫根,你他媽真吃了豹子膽,老大你都敢對抗,小心你的小命喲。

牛生根此時的褲襠裏好像已經濕了,他馬上到海裏去用水衝了下,回到住處,那幫人還在討論孫根的義舉,都說,孫根,好人有好報的。

牛生根可沒想那麼多,他繼續翻電影畫報,瞧著那些女明星,他感到渾身燥熱,褲襠裏支起了架子,這時,畫報裏的女明星突然變成了水生的女人,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水生知道內幕了麼,揍了她麼?隻怪那晚太不小心,怎麼把皮帶扣遺落到她的床上了呢,這該死的水生,你他娘的早不回去晚不回去,剛剛要得手時你就回來了,害得老子從此不正常了,你還拿了皮帶扣到鄉政府去找人,你他娘的戴綠帽子還好意思,那麼張揚,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似的,害得老子拋棄了父母丟掉了鄉政府的差事,過起這驚心動魄的日子來。幸好收入高,不然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