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該都有過這樣的少女情懷,收到情書,那種心情既忐忑又甜蜜,就像夏日裏開到一半的夜來香。
我本科時的男友,是一個極具才情的人。我們交往三年,最後因他決定到法國念研究生而分開。離別前,他寫了一封纏綿動人的分手信,看罷,讓人幾乎忘記了他的所有不好。一直到現在,我欣賞的男人依然是才情型的,雖然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但甜言蜜語誰不愛呢?尤其是把甜言蜜語說得情真意切、與眾不同,那就是獨屬於你的離騷。
女友笑話我文藝病,她是寧可收到鮮花加禮物的。
親愛的她不知道,讀到一首纏綿悱惻的情書是多麼愉悅的事。當然,前提是這個男人是你喜歡的,並且他的文筆必須不錯。
兩情相悅是難得
知道宋清如是因為朱生豪,他是一個絕頂的會寫情書的男人。
有好事者曾經戲稱民國有四大著名的情書,它們分別是魯迅的《兩地書》、徐誌摩的《愛眉小劄》、沈從文的《從文家書》和朱湘的《海外寄霓君》。
我很詫異,朱生豪的情書竟然榜上無名。
“醒來,覺得甚是愛你。”這是朱生豪寫給宋清如的日常書信,聽聽,分明是一首詩歌。
朱生豪寫過很多這樣情真意切的情詩。
“你的來信如同續命湯一樣,今天算是活轉過來了。”
“我們都是世上多餘的人,但至少我們對於彼此都是世界最重要的人。”
“我卜了一下,明天後天都仍然無信,頂早星期四,頂遲要下個星期五才會有信,這不要把我急死嗎?”
“希望你快快愛上一個人,讓那個人欺負你,如同你欺負我一樣。”
“真願聽一聽你的聲音啊。埋在這樣的監獄裏,也真連半個探監的人都沒有,太傷心。這次倘不能看見你,準不能活。”
這些情書的女主人都是宋清如。
宋清如出生於地主家庭,家境殷實,幼年接受私塾啟蒙,是一個思想先進的新女性。
她出生時,父親一心希望是兒子,因此對這個女兒很失望,連名字也不肯取。是一個在北京讀大學的表姑媽說:“我有一個同學叫清如,她就叫清如吧。”
父親的漠視成就了宋清如的要強和好學。讀到初中時,家裏準備替她議親,她向家裏抗議:“我不要結婚,要讀書!”
她如願進了之江大學。
這是一個獨立不羈的小姑娘。到了大學,宋清如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學生中格外突出,因為她不喜歡打扮。
她說:“女性穿著華美是自輕自賤。”
她又說:“認識我的是宋清如,不認識我的,我還是我。”多麼驕傲的女子!
美麗是一種資本,而通常隻有美而不自知的人,才真正擁有這份資本。
那時候,女子讀書是一種奢侈的事,更多的女性被困在閨閣裏,就算有幸進了學校,見識也有限。宋清如無疑是女學生中的佼佼者。
在一次詩會上,宋清如認識了朱生豪。
她要加入之江詩社,寫了一首《寶塔詩》。朱生豪看了,朝她笑了笑。
朱生豪的詩寫得很好,名聲在外。宋清如覺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從那之後,朱生豪寫好了新詩,總是第一個寄給她看,她也趁機向他請教。
有一天,宋清如在學校散步,在路上遇到了朱生豪和彭重熙。
她和他彼此沒有打招呼,陌生人似的走了過去,彭重熙突然把朱生豪一推,他倒在了她身上。
她一直記得這件小事。
那時大家都在傳,朱生豪在之江詩社有個姓吳的女朋友,對他很照顧。朱生豪給宋清如寫信解釋:“我和她隻是詩友而已。”
之江大學的教學樓前麵有個大花壇,種了很多的玫瑰花。朱生豪常常一個人在附近散步,嘴裏哼著《露絲瑪麗婭》和《娜塔莎》。宋清如總是能撞見,她笑笑,並不打招呼,晚上卻一個人跑來偷摘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