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赤豆粥很糯，不錯，要不要嚐嚐？我沒有讓他們放糖。”他看她，隔了一個餐桌，仿佛就像一家人，而沒有那麼多糾纏心煩的過往。霍啟安就有這麼一個癖好，喜歡喝甜湯、甜粥，聞蕙卻不喜歡，她喜歡原汁原味熬出來的味道。
“不要。”她死扛，雖然她真的很好奇，這個高級的俱樂部會有什麼樣的奇珍美味，不就是紅豆粥麼，回家自己一定要煮上一大鍋！
“不是說來求我，怎麼口氣那麼凶？”
“我，”聞蕙一笑，“其實邵榕死活和我也沒有多大關係，好歹我們夫妻一場，總要來看看我的老交情能不能幫上一點忙。”
“看來你先生還沒有告訴你他遇到什麼麻煩，是嗎？”他往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肘，閉著眼睛，眉頭擰成一個結。
看得出來，他不高興。
肯定不是為我不高興，聞蕙想，索性都說了吧，“我向來不管這些，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因為我而針對他，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真的，啟安，他是個好人……”
“不說這些了，”他站起來，打斷她的話，“要不要和我比賽，如果你打贏我一杆球，我就答應你，如何？”
“呃？”聞蕙一頭黑線又下來了，自己連高爾夫球杆都沒摸過，還怎麼可能揮杆讓球入洞？要不就試一下運氣？霍啟安不至於為難自己，輸了也不吃虧。
他遞給她一根適合新手的7號杆，她接過，“就這裏，這麼近就可以？”
“對，練習場這邊就行，這麼短的距離就可以。”他比劃了一下，看她握杆的樣子，他就知道聞蕙又在逞強。
果然，一杆出去，球還穩穩地停在原處，真諷刺。
聞蕙不信，她自負一向運動細胞極為發達，“不可能！”
霍啟安忍住笑意，示意沒關係，她可以繼續，聞蕙這次瞄準了一點，小心地伸出球杆，然後用力一揮——可惜，還是和剛才一樣。
她懊惱地要命，霍啟安臉上的笑意更讓她氣不打一處來，轉過身氣呼呼地瞪著她，“不許笑！”
他不語，慢慢走上前，“還真是和以前一樣，總是不肯低頭喜歡逞強，幸虧你沒下賭注。”他順手幫她整了整帽子，走到她身後，把她的手鬆開，重新擺放姿勢。
“不要那麼緊張，也不要那麼用力捏著球杆，左手這樣握，對，右手全用指頭去握杆……”他的聲音低沉溫和，像過去一樣讓人著迷，在耳後輕輕地拭過，像一把又一把的小刷子不停地在走，聞蕙的心裏癢癢的，泛起一點點漣漪。他的懷抱真暖，要是昨天在地下車庫裏就能遇到他多好；要是他來日本找自己，自己一定會心軟；要是自己沒有離開他，是否可以一直貪戀這個懷抱？……可不可以讓自己再放縱這一次？
“蕙蕙，你看，腳和腰都在用力，不能光用手上的蠻力，來——”聞蕙順著他的手勁，一杆揮出！擊球聲相當利落，白色的小球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棒極了!”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如果籃球進了，也是小孩子般握緊拳頭。
聞蕙也高興地大叫一聲：“進了！”
場邊上有觀眾配合地鼓掌。
聞蕙回頭看霍啟安，逆光站著的這個男子，真的比以前看著陌生一點，但那樣的溫度和懷抱卻一點點讓她熟悉起來。他並像他自己所說變老，而隻是成熟許多，依舊是記憶中的那個霍啟安而已。
霍啟安看著聞蕙臉上泛起的孩子氣的笑容，那一點點因為邵榕的不快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如果這一刻再長一點……剛才她從帽子裏跑出來的幾縷頭發在他鼻尖蹭過，有點癢，還帶著她溫暖的味道，他真的難以相信，隔了這麼多年，他們又可以如此親近而不用兵戎相見。
聞蕙看著他，手插在褲袋裏，一臉溫和，那是她愛過的男人，最好的年華用盡全部力氣去愛的人。他呢，是否愛過自己，是否還愛自己？
他走過來，還像剛才那樣，輕輕摟著她：“蕙蕙，你能來，真好。”
霍啟安的身邊那麼多鶯鶯燕燕，可還有自己的位置？
她要的愛是純粹的，他是否能給得起？一想到過去，就覺得這些美好支離破碎……手裏的球杆掉在地上，他卻不允許她逃開。
“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他為她的掙紮而痛苦，“你已經為了洛唯一退縮一次，我不會允許你為任何理由再退縮。”
聞蕙害怕，她的理智每每遇到他的熱情，總是會失控。可是，成為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她該何以自處？
“能不能，放過邵榕？”她又記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霍啟安懷抱一冷，痛恨聽到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名字——難道自己真的被邵榕所取代，一如當年自己取代淩止陽？又要被聞蕙推開？就像她現在做的，從自己懷裏掙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