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門飾辟邪雞和虎(2 / 3)

天下樹種萬千,桃樹枝幹色若紫銅,富有光澤。桃木棒結實而有彈性,用做擊打或防身,自是良器。這些特點,或許是桃木神異傳說的初始依據。傳說裏的神雞,立於桃樹上,為天下報曉。它是光明的使者,自然是邪惡的天敵,於是被人家請到門上。

在十二生肖之中,能夠與虎分享這種榮譽的,隻有雞。鼠、牛、兔,不辟邪;龍雖為神物,傳說它能行雲布雨,翻江倒海,民俗祭龍,舞龍燈、賽龍舟,但很少有借龍驅邪的;蛇,是閩人“門內”供奉的靈物,卻並不把它畫在門扇上;馬值午,代表著陽氣至極,可是也沒被民俗選做辟邪驅惡的門飾;羊致清和,性情綿綿,似乎難以令妖邪望而卻步;猴,盡管聰明伶俐,但人們大門前所需要的威懾力,它畢竟具備得不多;狗是守門的家畜,把守門戶盡職盡責,那形象沒有獲得民俗信仰的升華,它也就隻能實實在在,做吠門的犬,而不是被人的聯想賦予無中生有的東西,充任守門的神;至於豬,“肥豬拱門”的剪紙歲歲貼上門扇,非為驅邪而為迎福盼富。

以門飾圖畫辟邪,十二種生肖動物中隻取雞、虎,可算是生肖文化一個有趣的話題。民俗的這一選取,應該說是具有豐富的文化蘊涵的。其中不僅反映著人們對於各種動物的已超出生物學的看法,以及由此產生的聯想,還反映了生肖所代表的地支,這十二地支既具有時間、空間的符號意義,又具有陰陽、五行的神秘含義。辟邪為什麼偏偏選上雞和虎?對此作出回答,要依靠對以上所說的方方麵麵進行綜合的分析。

十二地支用來標識方位,南北向形成子午線。按照古人的說法,北方水,子為水。並且,子為陰極,象征著幽潛隱晦,子的屬相是鼠,這些都難以同辟邪聯係起來;南方火,午為火,又是陽極之象,午的屬相馬被說成是火畜,明代《元亨療馬牛駝經全集·趙澤中講黃帝岐伯問答瘡黃論疔毒論》:“馬者,火畜也。”借以辟邪嗎?陽盛至極,看來也不是理想的選擇。

陰極的北,陽極的南,都表現為一種極端。極端,通常為人們所不取。相形之下,東和西便有了優勢,它們既非陰極又非陽極。地支酉的方位在正西,遙遙相對的是卯,正東。卯的屬相兔,兔與東方的另外兩個屬相——寅虎、辰龍站在一起,未免顯得陽剛不足。此外,兔還是月魂,而月亮是被古人稱為太陰的天體。這一切都不利於卯兔成為辟邪神物。結果虎得以脫穎而出。不言而喻,虎的形象使它具有這方麵的競爭力。在虎被畫到門上辟邪之後,風俗又選中了屬酉之雞。雞是日中鳥。鬼邪怕光明,太陽正是光明之源。家家戶戶畫在門上的雞,是站在桃都山大樹上,最先迎接日出的天雞,還是天雞在世間的姐妹——家禽雞?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天上人間在古人的心目中是相通的,“雞為陽精”,有誰說得清這是對天雞的讚美,還是給予凡雞的殊榮?雞的報曉,雞銳而利的爪,雞強有力的啄,種種聯想編織的傳說故事,以及酉在十二地支中的意義,靠了這一切的合力,賦予了雞驅惡辟邪的符號功能。

麵對著險惡的天災人禍,古代人們需要心理的慰藉。加辟邪圖飾於門戶之上,人們可為自己築起一道心理上的安全屏障。虎被畫到門上了,雞被畫到門上了。接受風俗賦予的這樣的使命,寅虎有實力,酉雞也有實力——這實力便是文化。

晉代《拾遺記》開篇記述神話傳說,依次講到伏羲、神農、黃帝,此為三皇;再講五帝少昊、顓頊、高辛、堯、舜。講唐堯的時候,就已說到虞舜故事:

堯在位七十年,有鸞雛歲歲來集,麒麟遊於藪澤,梟鴟逃於絕漠。有跦支之國獻重明之鳥,一名雙睛,言又睛在目。狀如雞,鳴似鳳。時解落毛羽,肉翮而飛。能搏逐猛獸虎狼,使妖災群惡不能為害。飴以瓊膏,或一歲數來,或數歲不至。國人莫不掃灑門戶,以望重明之集。其未至之時,國人或刻木,或鑄金,為此鳥之狀,置於門戶之間,則魑魅醜類自然伏退。今人每歲元日,或刻木鑄金,或圖畫為雞於牖上,此之遺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