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李煜之讖:“乘雞升寶座”(2 / 2)

這段歌謠,鋪述宋初事件,言年份用生肖代之,用了酉雞、戌狗和寅虎。生肖的嵌入,形成雙關修辭。“乘雞”、“跨犬”、“騎虎”或“隨虎”,是形象的描繪,又暗指年份,增加了歌謠的神秘意味。

有變故,掘地便得碑,這似乎成了老套子。楊慎《古今風謠》的這一段,也是得自碑上:

裴度征淮西,掘得一碑,上有謠雲:“井底一竿竹,竹色深深綠,雞未肥,酒未熟,障車兒郎且須縮。”有識之者曰:雞未肥,“肥”去“月”,乃“巳”字;酒未熟,去水乃“酉”字。後果以巳酉日擒吳元濟。

這碑,很可能是偷偷埋,當眾挖;而那個“有識之者”,大概就是創作這一歌謠的人。當眾挖,才有轟動效應,廣為擴散,廣博人心。眾人皆不知所雲之際,站出個“識之者”來,更增加了如解天書、代達天意的氣氛。一句話,碑的出土,謠的流播,為擒吳元濟造輿論,給他來個四麵楚歌,就如同大澤鄉陳勝揭竿而起之前往魚肚裏塞寫有“陳勝王”字樣的帛布條一樣。“雞未肥,酒未熟”,不說鴨未肥、鵝未肥,偏偏選用雞,那是著眼“酒”去水即是“酉”。

這樣的碑,真是想它就來,掘地即得。清代尤侗《艮齋雜說》說到鄭成功,也套用這一形式,稍有差別處在於,文字刻在古磚上。書中先做烘托,說是一僧夜坐戶外,奇異送眼前,掘地挖出古磚。磚上刻隸書字:“草雞夜唱,長耳大尾。幹頭銜鼠,拍水而起……起年滅年,六甲更始……”

這是含有酉雞和子鼠的讖語。《艮齋雜說》寫道:“其言草雞長耳大尾,離合成‘鄭’字,謂芝龍也。‘幹頭銜鼠’為甲子。鄭以甲子叛,以甲子亡,故雲‘六甲更始’……”這已然如同字謎一般。

“草雞夜唱,長耳大尾”,即繁寫體“訏”宇。謎麵之中,“草”、“長耳”、“大尾”各為拚湊此字的筆畫;而“雞”要轉化為“酉”,嵌於“草”字頭和“大尾”中間組成謎底字的左半部分——當然,組字時“酉”上隻有兩點筆畫,也就視若“草字頭”了。猜此“字謎”,關鍵在於把握“雞”變“酉”,否則便如墜霧海。

“‘幹頭銜鼠’為甲子”,十天幹首位是甲,鼠為子。

《艮齋雜說》講到的鄭芝龍是鄭成功的父親。鄭成功二十歲那年,吳三桂引清兵入關。各地抗清,鄭芝龍在福州擁立明宗室、唐王朱聿鍵為帝,建立隆武政權。三年後,1646年清軍迫近福建,鄭芝龍一心降清,鄭成功率部分將士出走,堅持抗清,並於1661年驅逐荷蘭殖民軍,收複了台灣。《艮齋雜說》敘述這段史事,采用讖語形式,先是掘出古磚,再是猜解生肖謎語,就好像加了調味品,其調味效果是:神秘莫測。

讖緯玄虛用生肖。這可算是對十二生肖的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