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可能就是鎖讓他給撬了,然後拋棄掩飾作案痕跡。

間不容發之間,小尹一拍對方肩膀,喝道:“站下!”

那大個子一驚,兩腿一軟,不是跳下車來,是摔下來的—小尹當時穿著新發的警服呢,這玩意兒就是有威懾力。

“您……您有事兒?”大個子眼神兒透著驚恐。

“廢話,沒事兒我問你幹嗎?說吧,這車,怎麼回事兒?”小尹一邊兒說著,一邊兒繞著大個子轉了一圈,一邊轉一邊看,哪兒都看就是不看鎖,上半身放鬆,下半身穩重,步子勻稱,不疾不徐—這就是心理威懾,我是警察我抓賊,該緊張的是你不是我。

剛偷的自行車就有人報案了?那大個子琢磨不出自己究竟哪兒漏了底,支支吾吾反正是說不明白,大冬天臉上的汗已經下來了。

小尹故作老練地盯了他一會兒,心說,照老人的傳授,盯這一陣子足夠震懾住這小子了。

該哪句了?哦,想起來了。小尹淡淡道:“把車扛上,跟我走。前邊二百多米就是派出所。”

一對一的情況下,警察有很多辦法控製對手。比如讓案犯解開褲腰帶手提著褲子走,或者解開鞋帶趿拉著走。如果是偷車賊,讓他把車扛上是常規辦法。北方人扛車動作頗有特色,脖子從車大梁下麵一鑽,腰一挺上肩,左手扶著後架子,右手扶著車把,走得穩當還不累。早年自行車紮胎或者斷鏈子的事兒比較多,不做賊也得會扛車。

那大個子一愣,兩眼直勾勾地瞪著小尹,卻不行動。

“聽見沒有,扛上自行車,跟我走!”小尹的語氣立轉嚴厲。

大個子兩眼骨碌骨碌亂轉,還是不肯聽話行動。

事後才知道,那大個子曾經多次因為偷自行車被處理過,也算個老賊。這是剛到北京看見滿街好車手癢癢了,沒想到剛撬了一輛車沒十分鍾就給抓住。此人被抓住了扛車去派出所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今天他覺得這警察有點兒古怪……

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小尹飛速地回想自己的處理過程,讓這家夥看得心裏有點兒發毛—沒錯啊,就是老警察,也是這麼處理吧。

怎麼回事兒?小尹湊上一步,雙腳不丁不八站住,手往腰後一摸,準備這小子稍有異常就動手了。

那大個子是行家啊,他哪兒能不明白警察要動手了?嚇得後退一步,嘴唇哆嗦,哆嗦,終於冒出一句:大哥……(他應該比小尹大十來歲的樣子,這“大哥”不知道怎麼算的),大哥啊……你讓我怎麼扛啊?

小尹眼神一滯,這才仔細看那車。

多少年後,老尹說我當時差點兒樂了。

才發現這賊偷的是一當時十分新穎的女車,這玩意兒沒大梁,根本沒法扛啊—還是緊張啊,說了半天不緊張,連人家偷的車沒大梁都沒發現……

小尹不動聲色,冷冷一笑:“沒扛過?自己琢磨,讓我扛了教你嗎?”

大個子真聰明,撓撓腦袋,很快被他想出了辦法,一用勁兒,把女車輪子朝上翻了個底朝天,兩手舉著扛在脖子上,跟馬戲團舉花傘的狗熊似的,乖乖跟小尹走了。

審問的時候,大個子還恭維小尹呢:“京城的捕頭就是不一樣,教會我怎麼扛女車了。”

尹在一邊這樂,正樂著所長過來照腦袋一下:“多懸呢你,讓他掄著個自行車走你後頭,這要是甩起來給你一下……”

對啊,要是大梁套脖子上,沒點兒功夫是甩不起來,可這舉著,那整個一大型凶器啊!

“嗯,那時候俺很笨。”老尹喝口茶,不理老王發笑,認真地總結道。

在宿舍樓下麵發呆,鄰居黃阿姨過來問:“小薩,看我的車幹嗎?是不是要出門想借自行車啊?”

“不是,就是琢磨這玩意兒怎麼扛……”

看著遠去的薩,黃阿姨直撓腦袋,不知道這小子今天又犯了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