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的一個夜晚,上半夜二十三點左右,坐在馬路邊上的幾個聯防員正在閑聊,發現從路邊女廁所裏溜出來個中年婦女,紮著頭巾,雙手揣在胸前。

其中一個年輕的聯防員發現對方步態有點怪異,不像女人。上前想看仔細,結果越看對方越低頭躲避。

詢問中,聯防隊員忍不住伸手想揭“她”頭巾,結果這“婦女”“嗖”地伸出手來,一把就把小聯防員的手給攥住了!這一攥不打緊,把個小聯防員攥出渾身的雞皮疙瘩來!小聯防員說啦,這哪是女人的手啊,那麼大!在夜空下淩空而來,分明是隻男人的手嘛!小聯防員一聲大喊:“這是個男的!”

結果,大家三下五除二把這小子送派出所來了,正趕上俺值班。小子!男扮女裝闖女廁所,夠壞的!指不定禍害驚嚇過多少MM呢!俺鬥誌昂揚,開堂審案,想替MM們伸張正義啊。

證據都擺在了桌上:幾縷用猴皮筋捆紮的頭發,一頂綠色軍帽,一塊紅底兒暗格女頭巾。再看這位,大約四十來歲,沒長胡子,白白胖胖,中等個頭,上穿藍布褂子,一條綠褲子,腳上一雙女式布鞋。

俺那時年輕啊,正襟危坐,拍桌子瞪眼,一頓嗬斥。可人家態度誠懇,有問必答啊,咱再怎麼也要講態度不是,所以就聊啊。

問完了姓名、地址、籍貫、年齡,一係列格式化提問,該問主題了。

問:你進過多少次廁所啊?

答:我家住宣武,每晚自己老婆睡覺以後自己都穿上她的鞋,把搜集到的長發用皮筋紮成小捆搭在前額上,再把解放帽反扣腦袋上,再紮好頭巾。您想啊,這快一年了,自己從宣武到東城,沿著胡同溜達,見廁所就進。(當然是女廁所啦。)

問:你說清楚,一共有多少個廁所?

嘟囔半天,答:起碼有八十多個吧。

提高了聲音:你都做了些什麼啊?(當時想的是要是問出幾起強奸案就好了。)

答:自己就蹲著看。

問:你就沒幹別的?!也沒被人家發現過?

答:沒有。隻有一次在宣武,有兩個女孩子看自己像男的,一邊看一邊驚恐地退出去了,自己趕緊溜了。別的行為確實沒有。

問:這麼長時間,進了這麼多次女廁所,就這點兒行為嗎?

答:確實就這點兒。

問: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這時候屋裏還有一位值班的女聯防員,他說:讓她出去,可以嗎?

俺隻好請人家暫時出去一會。這小子趴上來說了句話。就這句話,讓俺忍啊忍,實在是忍無可忍,“撲哧”一聲笑出來了。

他說了句什麼話呢?

他說:“女人的皮膚真白啊!”

俺當時哪裏懂什麼性變態、性癖好啊,加上他一口一個“自己”“自己”的,像在大會上作報告似的,那種認真激動勁啊……俺極力想挺住威嚴,結果沒挺住。

處理結果是行政拘留15天。擱現在看來,處理得還是重了。您想啊,他是說進了八十多間廁所,但沒事主啊,這玩意兒沒事主就沒證據啊。

當時《北京晚報》的記者還把這事給發出去了,記者問俺,通過這件事,要提醒廣大婦女同誌們注意些什麼呢?俺沒法回答,這可真是個難回答的問題啊,您能讓婦女同誌們進公共廁所先把蹲著的都叫起來檢查性別嗎?這也太不可能了……